身份只在李瑞许与不许,她要把握好现在的时机。

    他待她正热情似火,知意不得不承认内心深处的恐慌正在于——

    她明知男子的热情有时效,一过了期,便消散了。

    ……

    凤药从未见过李瑕用这样的态度面对她。

    他抓着龙椅扶手的手背青筋暴露。

    正处于盛怒之中,凤药心中一紧,安静跪下,低头思索。

    “秦凤药!你抬起头看着朕!!”他一出口便成了咆哮。

    一个小太监手一抖,把端来的茶打碎了,“小桂子,把他拉出去,打二十板!”

    “都给朕退出英武殿!”

    小桂子和凤药伺候两朝皇帝,见过皇帝发火,没见过能火成失态的状况。

    他拉起小太监,不敢多说一个字,退出英武殿。

    随着殿门关上,殿内陷入一片昏暗。

    “你怕了?”李瑕的身影近在面前,他蹲下来,一手抬起凤药的脸,与她对视着。

    她的眼睛,像一池静水,水下暗流涌动,他是多么喜欢这双眼睛。

    被她注视时,仿佛被金色的阳光、绿色的风、蓝色的云包裹。

    再烦躁,只要处于她的目光之下,他很快就可以安静下来。

    她总说,不管多难的事,总有办法。

    两人对视着,那么多往事在李瑕眼前浮现。

    现在这双眼睛,闪烁着一丝慌乱,她慌了,她心中知道自己做了什么。

    李瑕气到手抖,却还是压住火,闷声问道,“你做了什么?”

    “臣女不知皇上指的什么?”

    “怎么?背着朕做的坏事太多,想不到是哪件了?”他揶揄她。

    重重松开手,凤药跪好,心中渐渐明白,是薛府之事爆发了。

    自从薛钟被带走,所有相关之人都提心吊胆。

    大家想好一套说辞,只说薛钟是怀着私仇所以诬赖薛家。

    但这套说辞太弱了,只需皇上亲自提审北府青连的堂兄弟或薛家大爷,又或青连的父亲,就能知道前面上交的审判,关于南府的那部分是谎言。

    归山和凤药最少也落个“欺君罔上”。

    是能处以“枭首”的重罪。

    她以沉默应对“暴风骤雨”。

    李瑕在她面前来回踱步,“朕知道你与青连一家素来要好。但国法岂能容私?”

    凤药听到这句话抬起头看着皇帝,与他目光相接又低下头去。

    李瑕本已平静再次被这目光激怒,“你在嘲笑朕!朕自己也犯过国法是不是?!朕……”

    他再次蹲下,与凤药对视着,“朕甚至这皇位坐得不正?”

    “皇上帝位是先皇亲下旨意,最正不过。”

    “你总算肯说话了。”李瑕道。

    “为何不跟朕求情,求朕原谅薛家。”

    “国法私情难以兼顾,臣女不愿皇上为难。”

    “所以你宁可撒谎!”

    李瑕退后一步看着凤药,他歪头思索,冷笑道,“不对,你太了解朕,知道朕不会因你求情而轻纵薛家。”

    “薛钟之言不可轻信,此人携私报复,居心叵测。”

    “你消息很灵通啊。”

    “皇上明知臣女掌管内廷,掖庭也在其中。”

    凤药抬头道,“臣女知道皇上心中清明,薛钟之言不能全信,求皇上明查,薛家一家子太医,哪有手段去犯足以毁灭全族的罪行?”

    “他们站队李慎,罪不可恕,朕还七旺八旺呢,他们就瞧着后头的主子了?”

    他轻蔑地骂道,“能选中李慎,也算薛家瞎,还好你没掺和进去。”

    这话让凤药心中一紧,皇上这么说,证明他已在心中疑过她。

    只不过薛家能和李慎扰在一起,正好证明她嘴巴严实,没透过消息——皇上只是暂立李慎为太子。

    “朕念你这一点好处,不会杀了你,只是薛家着实可恶。”

    “传朕的旨意——”

    “皇上!”凤药跪行几步哀求道,“皇上,不要轻易下旨,求皇上……”

    她慌乱地在脑中思索着对策。

    “凤药,这事不是求情可以宽恕的事,你也知道,但凡沾着铁矿,都要严处。”

    “薛家只是不查之罪,他们并不知晓背后东家是谁,开始时也并不知所运物资为何物!”

    见凤药依旧为薛家辩解,李瑕更加生气,在大堂上咆哮着。

    “不知情三个字岂能蒙蔽圣听?敢私运铁矿,用丧心病狂形容都太轻了!开始也许不知,后来呢?!连归山这等刚正不阿之士都敢说谎欺瞒朕,尔等该当何罪?”

    凤药知道他们的欺瞒比薛家的罪更让皇上生气。

    可她还不想放弃,说道,“如此一来惊动太子,岂不……”

    “你都能玩瞒天过海,朕不能?”

    “薛家犯下贪腐、大不敬、私下结交朝廷命官等数十条罪行和太子有什么关系?”

    “朕会将他们尽数关于刑部大牢,遇赦不赦,不许任何人探视。”

    凤药身子一软跪坐在青砖地上,她方才一瞬间以为皇帝盛怒之下要杀人。

    情绪上的大开大合,让她不由自主流下眼泪。

    她低着头任由眼泪砸在地上。

    李瑕看在眼中,心中难受,强忍住不去安慰她。

    “秦凤药!你私下操控朝廷官员,左右重案人犯刑罚,该当何罪?”

    “任由皇上处罚。”

    “免去你内廷总尚宫一职,禁足落月阁,期限不定,暂由明月代行尚宫一职。”

    凤药磕头,“谢皇上,恐怕禁足后难见天颜,恳请皇上告知罪臣,李仁和玉郎究竟如何了?”

    提到心爱之人的名字,凤药声音颤抖,眼泪再次滚落。

    自从接到玉郎最后一封信,再也没消息传来。

    她每日如在火上炙烤。

    “若他们都不在了,你当如何?”

    凤药睁大眼睛,含着泪水直勾勾看着李瑕。

    皇上不自在地别开脸,“朕也没得到消息,已派人去寻,一直没寻到两人踪迹,你莫急,我只是怕……凤药!来人,传太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