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大伯,就纯属嘴欠。
沈清柯摇头,“咱们北川地处偏僻,京城有些消息传到这里就变了味。他的罪名是妨碍两国和谈,顶撞皇上。”
“再详细点儿的?”沈清棠问。
她不信二哥在北川经营一年多,还能像刚来那样消息闭塞。
“据说他进宫参加殿试的路上,无意中听见两个朝臣讨论两国和谈的事。
前脚被宣为状元,他后脚就跟皇上说两国和谈的事。
说大乾不应该退让,更不能割让城池,哪怕只是边陲小城。”
沈清棠:“……”
已经穿越一年多的沈清棠轻叹一声。
言论自由在现代都难完全实现更何况这是封建古代。
陆思明也够勇的,直接舞到皇上面前。
江山都是人家的。
哪怕他说的对。
“就为这么两句话就流放了?”沈清棠问,是不是有点重?
“沈家流放的原因又有多大?”
“还是不一样。”沈清棠摇头,“沈家流放是因为大伯乱站队。讨论皇子的事。”
“他比大伯厉害!”沈清柯抱臂靠在窗旁,“他骂皇上是昏君!”
沈清棠:“……”
如果她是陆思明的亲戚,她也想骂他。
逞匹夫之勇的后果是全家被连累。
“清棠。”沈清柯胳膊碰了下沈清棠的肩膀,“你要是方便,帮他一把。”
“嗯?什么意思?”沈清棠回头看沈清柯,“帮他一把?你认识他?”
沈清柯摇头,“不认识。我翻过他的卷宗,也托书局东家打听过。
这个叫陆思明的有点意思。”
他原本也是商户之子,自幼好读书。
后来一场大火烧了他家也烧死了他父母。
家里仅剩的银钱都拿去赔偿了其余被大火烧到的邻居。
听说那会儿他其实只有十岁,没有人追究他责任,是他自己坚持变卖了家中所有的铺子赔偿邻居。
为此家里的亲戚不高兴,都不愿意收留他。
幸好他父母平时为人仗义,他又有担当。
邻居感恩,时不时支援他一些银钱。
“幸好陆思明也是个有本事的。逢考必过。就是中间几年为了生计放弃读书,且努力攒盘缠,才导致二十多岁才考中状元。他是真才子!”
沈清棠听出二哥语气里有同命相连的感慨,点点头,“帮他一把不是难事。只是,你也是不是善心大发的人。不会仅仅因为他和你一样怀才不遇就想帮他吧?”
“当然不是。”沈清柯摇头,“帮他是因为两国和谈中,协商要被割让的边陲小城是北川。他是为北川说话才被流放的。”
沈清棠:“……”
沈清棠跟李婆婆和向春雨打了声招呼,让她们自己去逛街,逛够了就回山谷,不用等她。
自己小跑追上被陆家人逐出家门的陆思明。
连累族人被流放这事,换谁也不能忍。
“陆思明!”
陆思明听见动静回头。
见一袭水蓝色衣裳,长相十分漂亮的年轻夫人正没什么形象的大口喘气。
甚至在看见自己之后,做出停下脚步,两腿微分,两手撑着膝盖的不雅举动。
陆思明:“……”
“这位夫人可是唤小可?夫人认识思明?”
沈清棠摇头,“以前不认识,以后应该就认识了。”
陆思明:“……”
平复了呼吸的沈清棠重新站直,“我叫沈清棠。方才在衙门见你……嗯,你接下来什么打算?”
陆思明有些囧,也不清楚一个陌生的夫人为什么有关心自己,犹豫了下诚实道:“暂时没什么打算。应当会先找个落脚处,再想办法谋生。”
“那你也别找了。我给你提供住处,你给我打工如何?”
陆思明瞪圆了眼,像是不敢相信自己的听见的。
见沈清棠也是一脸真诚,不像戏耍于他,问:“夫人为什么帮我?咱们以前认识?”
“不认识。最多算同病相怜。我也是从京城来的流放犯。”
陆思明:“……”
为什么你能用这么平淡的语气说这种事?
而且,这样套近乎好吗?
“是这样。”沈清棠以手扇风,“我在北川买了两个铺子,铺子都带着后院,可以住人。你要不嫌弃可以当落脚之地。
你要是想说无功不受禄,那么就当帮我看房子。
你若是想自己养活自己呢!也可以来沈记当账房先生。
怎么样?”
陆思明显然更惊讶了,还是重复:“姑娘为什么要帮我?”
沈清棠说话太过爽朗,以至于陆思明觉得在她面前咬文嚼字有点难受。
“因为,你是为了护北川才被流放的。”沈清棠倒转拇指指了指自己,“而我,如今是北川百姓。哦,你也是了。”
陆思明:“……”
陆思明并没有答应沈清棠。
沈清棠有些意外。
没想到这人看着像个眼神清澈的大学生,防备心还挺重。
亦或是自尊心作祟,和当初的沈清柯一样,觉得大男人养活自己不难。
沈清棠也没多劝,指了指仕女阁的方向,“如果你改变主意,可以到仕女阁找我。”
在现实面前,嘴硬没用,得荷包硬才有用。
跟陆思明分开后,沈清棠自己去了仕女阁。
六月走之前,仕女阁两边的铺子大多数空了,如今陆陆续续开了几家新铺子。
仕女阁门口她画的车位上只停着寥寥几辆马车。
推开门,沈清紫正在忙着招呼客人。
等在一旁的天天听见动静,看见沈清棠很惊讶,揉了揉眼睛,确定是沈清棠,惊喜的叫出声:“棠姑娘?你回来了?!”
沈清紫闻言亦抬头,朝沈清棠点了下头,继续帮顾客拿甜品。
沈清棠从口袋里摸出两块南方带回来的果糖递给天天,摸了摸他的头,“好久不见!我回来了!”
“谢谢棠姑娘。”天天开心的蹦起来,“你可终于回来了!”
沈清紫送走客人,才一脸喜悦的迎过来,跟天天说了一样的话:“沈清棠你可终于回来了!”
沈清棠笑:“怎么?你们都这么想我?”
沈清紫点头,“是啊!怕你再晚回来一段时日,我就把你这店看没了。”
“怎么会?”沈清棠摇头,“听我娘说这仕女阁多亏了你,才能如此平稳!你别自谦!”
店里生意不算忙。
沈清紫又给天天装了一份外送的甜品,才有空坐下来跟沈清棠聊天。
“谢谢说了千百遍,还是想再说一次谢谢你!”沈清紫拉着沈清棠的手,“多亏了你我才脱离魔窟。也才让我有钱赎回我娘。”
“嗯?赎回你娘?什么意思?”
“说来话长。你走这三个月,北川发生了不少事。当然大多数跟咱们没什么关系。有关的不外乎就是沈家那点儿破事。
沈岐之,我那好父亲尾巴才翘起来就又被打回了原型。
王员外才倒台那段时日,他靠着投奔县令尾巴翘上天,为了表示对县令的忠心,他还宣布跟我断绝父女关系!”
沈清棠:“……”
大伯的良心余额越来越少了。
一个女儿还能卖两次。
一次卖,一次出卖。
听沈清紫语气淡淡的,想必已经失望透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