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平庚年将消息传到了长公主府。

宋谨央看着字条上写的内容,眸色倏然加深。

她想起在相国墙偶遇小傅氏的经过。

那次,她们回府途经城门,遇到孟晚晚拦路,咏书下车说理,小傅氏也在场……

她闭上眼睛。

记忆跳回那日的场景。

她倚在贵妃榻上,任由画面在脑海中来回出现、消失、再出现、再消失……

突然,暗处的一辆马车,慢慢浮现在脑海里。

她继续着刚才的举动,任凭画面出现与消失。

渐渐的,马车的轮廓清晰了起来。

角落里不起眼的一个“孟”字,映入了眼帘。

原来是她!

见宋谨央坐直身子,刘嬷嬷才放心地大口喘息。

“阿留,孙晚英近况如何?”

刘嬷嬷叹了口气。

“送回孙府的第一日,就被关了柴房。隔日,就去跪祠堂了。

好在第三日,孟老夫人登门求娶。

婚期定在下个月初三。

人,这才放回了闺房。”

孟清舟和孙晚英的事,处处透着蹊跷。

孟清舟一副抗拒的模样,孙晚英却是求之而不得。

宋谨央叮嘱刘嬷嬷。

“时刻关注孟家,我要知道他们府上发生的所有的事。”

刘嬷嬷一边点头,一边诧异地问道。

“长公主,您透个底,这孟家有什么需要盯着,他们办事时,也好有的放矢。”

孟家当年因为一件不大不小的事,被免了职。

更奇怪的是,还因此被流放了。

因此,被彻底排除在权贵圈之外,无声无息了这么多年。

除了将孙女嫁给七皇子,也没什么过分的举动。

“庶人临死时,说曾经的崔首辅夫人,是孟家的女儿。”

宋谨央眸色暗沉。

孟家,可不简单啊!

当年,拉哇国的人拼死带出火枪图,好不容易逃到大乾京城,还是没能留得一命。

身死的地方,附近有三户人家,其中一家就是孟家。

金秀秀查过,也就是那件事后,孟家当家人,就犯了不大不小的错,被撸了官职。

几乎是同时,崔首辅夫人被养母捡到。

如果这些事都不是巧合,那么孟家就是埋得最深的那条毒蛇。

“咏书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唯一一次幕篱掉落,附近正好有孟家的马车。”

她眯着眼,看着跳动的烛焰。

画像之事,若说与孟家无关,她是无论如何不信的。

刘嬷嬷倒抽一口凉气。

“长公主,孟家这是想干么?”

宋谨央冷冷扯出一笑。

“我不知道他们想干么!不过,皇上会给他们机会,让他们自己说出目的!”

还好,那日在上书房,听到庶人说话的,都是中宗的人,想怎么安排就怎么安排!

果不其然!

等孟家老太爷前脚到京,中宗的圣旨后脚就到了孟府,擢升孟家的二子为从三品盐运副使。

这可是个极有油水的差使,多少人走了多少门路,翘首以盼,却始终求而不得。

旨意传到孟家。

孟老太爷捧着圣旨痛哭失声,忙不迭地往小李子的袖子里塞荷包。

二爷也激动地泪流满面,冲着皇城的方向跪地磕头。

前院一派欣欣向荣,后院却狼藉一地。

“啪!”

孟老夫人脸色铁青,摔了一只又一只瓷瓶。

直到屋子里再没东西可摔,才不甘不愿地坐下,直喘粗气。

她身边的嬷嬷一个劲地劝。

“老夫人,二爷得了差事是好事,日后发达了,尽可以照顾大爷!”

“哼?!笑话!!!靠那个白眼狼照顾?我儿能干出众,偏偏被毁了一生!为何受伤残废的不是老二?上天不公!”

孟清舟兴冲冲地赶来告诉祖母这个好消息。

结果乘兴而来,败兴而归。

他目瞪口呆地站在厢房外,不可置信地听到祖母的话。

【为什么受伤残废的不是老二】,彻底死心!

原来,祖母真的不爱父亲,也不爱他们!

祖母的眼里、心里只有那个残废,那个躺在床上动弹不得,还要虐待下人的变态。

他恨恨地看了房门最后一眼,悄无声息地退下了。

嬷嬷着急地拦着不让孟老夫人说话。

“我的好夫人,这话您万万说不得!万一被二爷却几位小爷听去,那可要命的事!!!”

孟老夫人此刻也冷静下来,意识到自己说了过分的话。

她闭上眼睛,长长地叹了口气。

“都是我的孩子,我怎么可能不疼老二?只是,老大是我的福星。我自然多偏疼些。”

老嬷嬷无奈叹了口气。

当年,孟老夫人成亲三年一无所出。

被婆婆逼得险些上吊。

好在,老太爷厚道,百般劝阻,这才劝回了孟老夫人。

但,仍架不住婆婆往屋里塞人。

如果是寻常丫头倒也算了。

婆婆甚至要为老太爷聘良家闺女为妾。

正在万般艰难的时候,大爷来了。

大爷一落地,孟老夫人所有的危机全部解决。

不仅如此,大爷格外聪明伶俐,公婆特别疼爱,如此再也不提纳良妾的事情。

孟老夫人这才长舒一口气。

所以,她才格外疼爱大爷。

后来大爷出事,老夫人悲痛欲绝,恨不得一头碰死。

还是大爷的哭嚎警醒了她。

“母亲,若您走了,儿子怎么办啊?”

孟老夫人立刻收干眼泪,精神百倍、无微不至地照顾大爷。

从此,眼里只有大爷。

甚至,千般谋算要为大爷聘一个出色的贵女!

明的不行,只能暗着来!!!

宋谨央收到消息,当场砸了一只上好的茶壶。

“孟家!找死!!!”

脑筋动到咏书头上,当她是死的吗?

一个人能疯狂到这种程度,做出丢弃自己孩子,一心只为儿子谋权谋势的事,也不足为奇了。

“阿留,连夜将平庚年找来,我有事同他商议。”

平庚年接到消息,立刻更衣外出。

刚刚走出厢房,便遇见平大爷。

“咦,二弟,这么晚了,你还要出门。”

“嗯,大哥,同僚有事,请我喝酒。”

平大爷看着平庚年的背影,久久回不过神。

二弟在说谎!

他素来骄傲,不屑党争。

哪有什么同僚请他喝酒?

平大爷满腹狐疑回到妾室房里。

妾室见他面色不佳,问怎么回事。

他随口一说,“二弟竟然骗我,有人请他喝酒,也不知这么晚上哪去!”

谁知道说者无意,听者有心,没几日京中便传出平庚年喝花酒的传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