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七章 倾诉
“哦……啊？”陈临愣住，一时间没琢磨过来这话是什么意思，“周总，您刚才说什么？”
周妄没有回答，话音落下便抱着花，转身步入墓园中。
“周总！”陈临立刻从车上追下来，望着他融入夜色的背影，想叫住他。
周妄没有停歇，身影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陈临看不见他的身影，放眼望去只能看见一座座漆黑的墓碑，屹立在不远处。
突然一阵冷风刮过来。
陈临脖子一愣，生生打了个寒颤。他望着空无一人的四周，浑身不自在的转过身，想回车上。
他的手刚刚触碰到车门。
就在那一刹那。
陈临突然意识到，周妄刚刚那几句话是什么意思。
一瞬间，陈临后背惊起一身冷汗，浑身颤抖。
心里掀起一阵惊骇，久久不能平息。
……
墓园晚上没有灯，只有白雪能勉强照路。
周妄抱着花，轻车熟路的穿梭过陵园的一座座墓碑，朝着他母亲安息的地方走去。
于他而言，深夜的陵园没有任何恐怖之处。
在这里埋葬的那一个不是别人日思夜想都想要再见到的人。
如果世界上真的有灵魂存在。
他也想再见一见他死去的母亲。
周妄在其中一座墓碑前停了下来。
墓碑被白雪覆盖，一些碎叶杂草飘落在碑前。
周妄单膝在墓碑前跪了下去。
他小心的将手中的花放到旁边干净的雪上，然后俯身用手，将他母亲墓碑前的积雪和碎叶一点一点清理干净。
整个过程周妄都极为认真，墓碑上的每一寸积雪，都被他亲手拂去。
他望着有些被弄脏的照片，伸出手用衣袖将照片细细地擦拭干净。
照片上 露出女人明媚温柔的笑脸。
眉眼间与周妄有几分相似。
周妄看着照片上的那张脸，眉眼倏然变得温和，神色眷恋的伸手摸了摸冰凉的墓碑。
随后他拿过放在一旁的花，摆到了被他清理干净的台子上。
双膝在墓前跪了下来，磕了个头。
“妈，我来看您了。”
“没别的事，就是我有些想您了，突然就想来看看您，这么晚了，打扰您休息了。”
周妄说到这句，声线突然颤了下，眼睛泛了红。
他强忍着泪意，笑着继续说：“其实……其实这段时间发生了很多事，我以前总觉得自己能耐很大，什么事都能在我的掌控中。只要我按照安排好的走下去，就不会发生任何意外。等一切事情都结束了，一切都会变好。”
“可是我错了，是我太自负，太相信自己，太……”
周妄哽咽了声，眼泪再也控制不住地砸了下来。
这些年他心里藏了太多太多的事，却没有一个人能说。那些事压着他，都快要把他给逼疯了。
他也不想把这些事拿出来跟他妈说，不想让她跟着一起担心。
可是今天，周妄真的忍不住，他感觉他再不找个人倾诉出来，他真的就要疯了。
在外人看来，他周妄是周家顶级豪门唯一的继承人，从小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可是所有人都忘了。
他当年失去母亲的时候，也不过是个十岁的孩子罢了。
那时候围绕在他身边的，除了保姆，就是司机。
周崇林对他格外严苛，如果他不能做到满足他的条件， 要求，就会毫不留情的惩罚他。
外人都只看得见他的风光无限，可没有人看到他的伤痕累累和疲惫。那些年如果不是沈清栀陪在他身边，他早就被周家给逼疯了。
沈清栀是他在周家唯一的光了。
可是现在，他连清栀也失去了。
偌大的海市，再也没有人可以听他的倾诉。没有人再无条件的站在他背后，成为他的依靠，他的退路，他只能自己一个人走下去。
他现在什么也不想，他只想有一个人能听听他的心里话。
能将一切都说出来，发泄出来。
周妄擦了把脸上的泪，他抬起头看着照片上傅云清的面容，更多的眼泪止不住地往外涌，模糊掉了他的视线。
“是我错了。”
“妈，清栀她不要我了。”
“是我不是东西，是我伤了她的心。”
他曾经真的以为按照他的计划走下去，清栀不会受到太多伤害，可是他忘了，人心才是最容易手上的。
周妄知道，沈清栀不是因为在遇到危险的那一刻，他选择救江月薇没有救他，所以怨恨他，不肯原谅他。
而是之前的每一次，他每一次放弃她走向江月薇时，都是对她的一种伤害。
她的心也不是一天变冷的。
或许早就在这四年中，清栀就已经逐渐对他感到失望了。
江月薇的那些事，不过是让清栀彻底对他死心罢了。
就算他现在告诉清栀，他爱她，他不能没有她。可是这个姑娘，她也不会再相信了。
破镜重圆。
可是镜子碎了，就算拼凑起来，也终究还是会有裂痕的。
更何况是人心。
清栀不肯原谅他是对的，可是……
可是，他该怎么办？
周妄难得的生出一股迷茫，甚至是绝望。
“这段时间我想了很多，如果当初我没有那样做，清栀是不是就不会走了。是我太自私，当初不舍得让她离开，才造成今日这番局面。”
“她不肯跟我回来，也不肯再要我。是我活该，是我该死……”
周妄絮絮叨叨地说了很多，将憋在心里的话，一股脑的全都倾泻了出来。
该说的，不该说的。
能说的，不能说的。
尽管到了这一刻，周妄还是将家里的那些脏事，一句也没说出来。他不想他妈死了，还要拿那两个人的事，来脏了他妈的耳朵。
说到最后，他又提到了沈清栀。
“清栀现在在山区支教，她很喜欢现在的工作。只是她因为我伤了手，再也不能画画了。您如果见着素筠阿姨，帮我跟她道声歉，是我的错，我一定会想尽办法，治好清栀的手的。”
“您跟他们说，等将来到了地底下，我再当面跟他们赎罪。”
周妄说完，又给傅云清磕了个头，从地上站了起来。
跪了太久，他的膝盖有些僵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