骨血，是任何人诞生之时，随先天一炁而生，不增不减。
碎骨淬血，无异于将一个击杀。
如果不是冶无愁一本正经的告诉他，聂空甚至怀疑，冶无愁是有意要他的命。
“阿弥陀佛，碎骨淬血，传闻之中，只有那不知是否存在的先天境，感应天地之气，借此成功再造肉胎。”
“贫僧倒是第一次，见到有人，实施这个办法。”
聂空笑着开口。
“怎么，你怕了？”
冶无愁盯着聂空，掌心间真气流转:“你要是怕了，老夫倒是可以，提前给你一个解脱。”
传闻中，武者突破先天境界，成为陆地神仙，即将飞升之时，就是以此法，褪去肉体凡胎，诞生仙胎。
千百年来，不知多少武者，甚至包括大宗师，都试过此法，毫无例外，都是轻者半身不遂，重者当场殒命。
“前辈，动手吧。”
聂空双手合十，脸上无喜无悲，似乎将一切都置之度外，淡淡的开口。
冶无愁神色一怔，心中大为动容。
行医这么多年，他见过各种疑难杂症，也见过形形色色的病人，却是没有一个像裂空这般，将生死看淡。
“小子，你这又是何苦？这次会让你，平白遭受折磨。”
连冶无愁都没有察觉，自己的语气，放缓了许多。
“玉堂，大虎！”
冶无愁唤来自己的两个徒弟。
“师尊！”
两人应声，候在一旁，大虎的腿伤，也早已痊愈。
当得知聂空，接受了师尊的治疗后，白玉堂大惊失色:“师尊，这可是碎骨淬血之术。”
“这可是那小子，自己选的。”
冶无愁冷哼一声，又对白玉堂说道:“玉堂，接下来，你就负责记录这小子的治疗过程，大虎就在一旁打下手。”
他有意借此，磨砺自己的两个徒弟。
“是，师尊。”
白玉堂颔首而立。
碎骨淬血之术的所有准备，全部完善，聂空被搬进了，一个泡着各种药草的药缸中，底下架着一团火。
那火焰，是以真气催动。
“唯有这种，以蒸真气催动的火焰，才能够让各种药草的药性，尽数进入你的体内。”
“这些药草，都具有舒缓疼痛的功效，能够减轻你的痛觉。”
白玉堂向聂空解释，看了一下底下的柴火，又叫道:“大师兄，去将师尊准备好的丹药取来。”
大虎取来一个用绢布，精心包裹的木盒，打开之后，一颗金色的丹药，呈现在聂空的眼前。
仅仅是吸了一口药香味，聂空就感觉 ，浑身毛孔张开，无比舒畅。
“这是师尊取来各种珍稀药材，只保留精华，炼制而成的炁丹。”
白玉堂将丹药给聂空服下:“此丹，能够将你体内的先天一炁壮大，保持灵台的清明。”
无需这位少年，再做过多的解释，聂空就对这颗丹药的功效，深有体会，顿觉妙用无穷，眼前一亮。
他只觉得，自己的意识仿佛被拉扯进一片特殊的空间。
四方向下全是炁团。
意识被炁团包裹时，瞬间进入一种空灵的状态。
如果是在平日，以这种状态参悟武学功法，必将事半功倍。
“这就是蜀医冶无愁的手段吗？竟能炼制出这种丹药。”
聂空大为震惊，这颗丹药绝对是有价无市。
一旦抛在明面，不知有多少江湖高手会为此争夺，掀起腥风血雨。
“大师，碎骨淬血之术，开始了。”
白玉堂事先提醒一句，眼里写满了担忧，不消片刻的时间，在一股药香飘入聂空的口鼻时，聂空昏昏欲睡，晕了过去。
待到一时清醒的时候，一股锥心的剧痛，让他发出一声惨叫。
双目都要崩裂了，眼中满是血丝。
咔咔……
全身筋骨，像是被一只大手碾过，尽皆破碎，这一身刀枪不入的铜皮铁骨，此刻如同破絮，全是漏洞。
殷红的血水，将药缸染红。
“这就，碎骨之痛吗？”聂空清晰的感知到，那药液中蕴含的无尽药力，涌入他破碎的筋骨中，再重塑筋骨。
可那剧痛，就像是一柄钢刀，在他的灵魂上反复切割。
精神上的剧痛，远胜肉体上。
冶无愁此话不假，治疗的过程，堪比将一人虐杀。
“小子，这才只是碎骨，接下来还有淬血，只会比这更痛。”
“运转你自己的内功心法，安抚自己的精神。”
冶无愁大喝，双手迅速结印，一道道暗紫色的符文，凝聚成一道符咒，随着手指重重一点，没入聂空的体内。
惨叫声再起。
不过很快，就变成了含糊不清的音节，因为聂空的牙齿也碎了，说不出话来。
大乘如来心经、大日如来魔相经、金刚经……
各种经文，暗中运转。
聂空强迫自己，进入入定的状态，面目在一阵抽搐，很快，连抽搐都做不到。
浑身骨头尽碎的他，身体就像是一摊烂泥，无法支撑自身。
砰！
经脉也在这一刻，纷纷爆开。
门外。
白玉堂和大虎，看得无比揪心，尤其是大虎，看见聂空成为一个浑身着血，身上满是因为骨碎，而造成的撕裂伤，惊惧不已。
“法师他，竟然在这种非人的折磨中，逐渐将心静了下来。”
见到聂空，逐渐的入定，白玉堂流露出震惊的神色。
距离聂空最近的冶无愁，眼中也划过一抹诧异:“这小子的毅力，倒是异于常人。”
渐渐的。
聂空的意识感受到了，那包裹自己的炁团，和自己交融，视角一分为二。
一处在肉身，一处在自己的精神领域中。
察觉到这一点的冶无愁，诧异之色瞬间变为震惊之色，那张老脸上的双目，瞪的浑圆。
第一次失了态。
“这是……佛门中的有余涅槃。”他喃喃低语，怅然失神，“就算是佛门中，得道的高僧，也少有人能进入这种境界，这小子居然能……”
佛门之中，有有余涅槃和无余涅槃之分。
无余涅槃，那是最为究极的一种心灵境界，超脱生死，无物无他，无相无我，天地与自身，浑然一体，犹如混沌。
这种心灵境界，除了那传说中的佛陀，没有一个佛门弟子达到过，很容易让自身的心灵状态陷入虚无中，无声无息间身死道消。
而有余涅槃，则是有历史记载，有佛门高僧真正修成过，不过千年以来，不超过五指之数。
只怕，日后的历史中，又要再添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