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泰夜总会老板邓歌今晚在一间商务会所和朋友打牌。
邓歌有固定的牌搭子。
包括苏城市公安局副局长祝勇毅,副市长张胜,以及市中院院长张峰峻。
一桌麻将四个人。其他三人是牌,邓歌是“搭子”。
搭子永远打不赢牌。但“牌”会保证这个搭子一直能有资格坐在牌桌上。
今晚的牌局原本一如既往的愉快。
搭子顺利的第二次输光筹码,开始第三轮。
三张“牌”兴致都很高,对邓歌这个搭子很满意。
愉快的氛围在邓歌接到第一个电话的时候戛然而止。
接到第三个电话的时候,愉快已经变成了惊悚。
“张市长,您看这事儿怎么处理比较稳妥?”
邓歌从始至终,都没有专门把夜总会发生的事情讲给其他三人听。
只是接电话的过程中,尽量的把事情“问”明白了。
大家只是牌搭子。
牌和搭子,要默契,要自觉。
以往都是如此。
可今天三张“牌”都不自觉。尤其张峰毅,眼睛不停的看窗户的方向。
从行为心理学的角度分析,这是想“撤退”的意思。
邓歌不懂行为心理学,但懂人情世故,懂社会。
也懂这些人到底是什么鸟变的。
养“官”千日,用“官”一时。
既然都不默契,邓歌也只能硬着头皮点名。
被点名的张胜手里摆弄着一张九筒,没有说话,眼睛看着祝勇毅。
“老祝,你还真沉得住气!!”
“那边报警了。”
祝勇毅当然不是沉得住气,而是在盘算应该躲还是应该管。
最开始邓歌接电话,祝勇毅听出是有人闹事,可能牵涉到李济同的公子。并没在意。
他分管治安,既然有人持枪,那就应该是刑侦的事儿。
一把手闵景昇落马。局长的宝座,再怎么也轮不到他。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既然邓歌没开口,应该问题不大。
等到第二个电话,提到周严以及有人坠楼死亡。祝勇毅心思活泛起来。
周严是什么人?
远的传闻不提,前阵子来苏城转一圈,就扳倒了一个副市长,一个公安局长,以及高新区一大票人。
如果算上自杀的隋玉。单一个苏城,就有两名市委常委栽在他手里。
别管周严这次对付的是谁,祝勇毅是没胆子去管的。
不过,如果贴上去,会不会有意外收获?
小心思不能说。当着张胜的面,更不能表露出来。
“张市长,我脑子有点乱。到底什么情况,您给点提示?”
祝勇毅赔笑。
“嘁!”
张胜哂笑:“老祝,别想的太远。先把眼前的问题处理好吧。”
张胜似乎看出祝勇毅的心思,点了一句。
祝勇毅只能赔笑:“领导,我是真的不知道该不该出面。”
张胜又笑了:“那边报警了。邓总的人把周严堵在现场。”
“你还谈什么出面不出面!”
“赶快打电话过去,让出警的人别乱来。该办案办案,没证据的事儿,别咋咋呼呼的。”
说着又对邓歌说道:“邓总,我要是你,就立刻躲出去。”
“夜总会要封就封,要停业就停业。让在场的人管好嘴。”
“反正你不在现场,出什么事都和你无关。”
邓歌和祝勇毅都没想到,张胜的意思竟然是装傻。
“两位,听说汪淼就是得罪了周严。最后下葬的时候,盒子里只能装一个铁块。”
“怎么,你们觉得自己比汪淼厉害?”
张胜摇摇头:“别管周严这次在对付谁,我给你们一个算是建议吧。”
“领导,您说!”
祝勇毅连忙说。
“不要急着表态。但要尽可能给周严一点方便。”
“据我所知,周严这个人虽然嚣张跋扈,但很会做人。”
“结个善缘,总不会吃亏。”
“我马上打电话!”
祝勇毅不再迟疑。
张胜的处理方法,属于最稳妥的。躲在后面拉偏架,回旋余地也大一些。
邓歌有点舍不得自己的生意,迟疑一下才默默点头。
“邓总,别舍不得那点小钱。最多停业整顿几天而已。”
“你要是非要掺和”
张胜冷笑一声:“那咱们这牌,以后也不要打了!”
“没想到啊!我现在也可以报个名字就能管用!”
金泰夜总会门口,周严看着在警戒线内忙碌的警察,和张永亮两人嘚瑟。
弄死薛朝晖,接下来还要和吴斌谈心。
周严这次没有拿安全局说事。
报出自己的名字,懂的人都会懂。
周严是以“个人名义”。
私仇。
至于其他人懂不懂,周严也不在意。
苏城这边的人很懂事。
保安经理打过电话不久,回来就赔笑着道歉,恭敬的一直把周严送到楼下。
现场的警察也都拿周严当透明人。没人上前盘问,也没人来打招呼。
他们得到的命令,就是当周严不存在。
“领导,吕进问咱们什么时候到。吴斌撑不了太久。”
何阳说道。
“这就过去”
“等等。什么叫吴斌撑不了多久?”
“靠。穆浩这缺心眼的,可别把人玩死了!”
周严骂道。
“应该不会。吕进在呢。”
“穆浩被吕进教育的,那叫一个听话。”
何阳笑着说。
手机震动起来。
周严看看号码。直接把电话调成静音。
苏城李渡镇健生养殖场。
距离养殖区两百米左右的空地上,一个巨大的水泥池子中,散发着某种难以描述的气味。
香和臭的混合。刚闻的时候觉得恶心。闻的时间长一点,又有点上瘾。
满满一池子泔水。
这些泔水,经过简单消毒再处理后,将成为第二天猪栏里那些肥猪的“美食”。
泔水养猪,从一开始的不提倡,到只允许具有高温处理的养殖户采用,再到后来立法禁止。
整个过程都充满争议和魔幻主义色彩。
专家的理由是用泔水养猪,不卫生,会传染疾病,会造成人畜之间的疾病互染。
猪,不能吃。
但人却可以吃dg油。
禁止,放开,再禁止的过程,其实不过是资本博弈的过程。没那么多高大上的理由。
如同说狗不能吃剩菜剩饭,宠物不能用人类的药物,道理是一样的。
宠物如果都吃剩饭剩菜,那动辄几百块已经得猫粮狗粮卖给谁?
如果泔水能养猪,那猪饲料卖给谁?
任何一件事,只要进入一条产业链,就会成为整个利益链条中的一环。
就必须符合资本的利益,并为整条产业链提供价值。
道理,其实不重要。
周严捂着鼻子,望着泔水池里的凸出的一团东西,目瞪口呆。
“那个是吴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