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十三晃悠了一下沉甸甸的脑袋，“行啊，反正到时候九哥要暂理朝政。”
慕容怀晃动摇椅的手一顿，“你最好能尽快自己上朝。”
小十三的脸从麻木茫然，一下子变成苦涩的皱皮包子。
“九哥——”
“少来这套。”
小十三扭头看向江清月。
“姐——”
“你九哥说的也不无道理。”
小十三用力哼了一声，气鼓鼓地扔下朱批。
抱着手臂侧着身子生了一会儿闷气，小十三把自己哄得差不多了，又将身子转了回来。
“九哥为何不自己做皇帝？这龙椅明明是九哥亲自抢到手的。”
慕容怀翻动公文纸页的动作又一顿。
这下连江清月都好奇地坐起身，趴在桌前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不止如此，就连游廊下另一张桌子上，处理事务一直不曾出过声的江淮晏、盛明渊还有汪玄策，全都停下了手上的活，竖起耳朵注意力放在这边。
对于这么多双眼睛的注视，慕容怀鲜少会有些不自在地低下头干咳一声。
“我这个年岁，入宫便要纳妃，我不想罢了。”
这话说完，江清月微微一愣，紧接着笑意染上眉梢。
慕容怀用小叉子戳了颗去了核的冰糖山楂，递到小姑娘嘴边。
“不过，就算不坐龙椅，权力仍尽数在我手中，我倒也不怕你恨我。”
江清月咬走山楂，慕容怀把小银叉放回碟边，看向对面的小十三。
“那你呢？为何要说那番话，你可知龙言九鼎？”
小十三此时的神色相当的一言难尽。
脸上除了疲惫，看向慕容怀的眼神还掺杂着嫌弃和不敢言说的不满。
九哥不想三宫六院，难道他就想吗！
当然，这话慕容靖可不敢说出口。
“九哥，那龙椅我坐着心里不安稳，我坐不住的。”
慕容怀叹了声气：“你别给我来扶不上墙那套。”
小十三低下头撅起嘴。
虽然很想翻白眼，但是他不敢。
江清月在旁边毫无心理负担地说起了风凉话。
“小十三以后要忙起来啦。”
慕容靖看了眼左手边那未处理的一大摞公文，心无可恋地抬头望天。
“哼！”
“我不管！九哥是摄政王，九哥必须得帮我！”
最好是让他一点活都不用干。
就当一个无所事事整天可以大玩特玩的傀儡皇帝。
偷偷跑出宫游山玩水都无人在意的那种！
“今夜早点睡，梦里去游山玩水吧。”
小十三被慕容怀这话吓得咯噔一声从凳子上摔下来。
他刚刚一不小心把后面的心里话给说出来了！
——
大公主府，下人遣散了大半，一时间府内处处显萧瑟。
江清月来时只带了云苓云心，暗处依旧是云生和雨久。
下人通传时，大公主还以为自己醉酒听错了。
“你，你说什么？”
大公主斜靠在凉亭的石柱上，一只手拎着晃悠悠的酒壶，大着舌头神志不清地问：“谁？谁来了？”
“公主殿下，凝安郡主来了，这会儿已经到前厅了。”
大公主一顿兵荒马乱地从椅子上跌下来，撑起晕晕乎乎的脑袋，脚步虚浮地往前厅走。
江清月正品着茶，就听见厅堂外侍女们一阵乱糟糟的声音，扭头一看，大公主不修边幅地朝自己扬了扬已经空了的酒壶。
“呦！这不凝安郡主嘛——什么风把您，嗝，把您给吹来了呀——”
江清月微微蹙眉，站起身朝大公主走去。
“大白天的喝这么多？”
大公主咧开嘴一笑：“你管我！”
江清月感到有些头疼，看向一旁大公主的侍女。
“你家公主是就今日如此，还是近来日日都是如此？”
“我家公主自圣上驾崩那日后便日日买醉，一整日里，清醒的时候要比醉着的时候少得多。”
江清月无语凝噎，扭头又对上大公主醉兮兮的眼眸。
“慕容然，你现在清不清醒？”
大公主被两个侍女一左一右搀扶着，毫无章法地晃了晃脑袋。
“不清醒！”
“那好办，我给你扎一针，保证你瞬间醒酒。云心，拿针来。”
一旁的云心立刻动起来，装模作样地将手伸向袖袋。
“我醒了我醒了！”
大公主三两下甩开身侧搀扶自己的侍女，酒壶也一并丢开。
“本公主醒了还不行嘛！”
大公主两只手甩地飞起，气汹汹地绕开江清月走入厅堂。
原本她还想撞一下来着。
但看江清月那削瘦的小身板，真撞坏了她可赔不起。
“会扎人了不起啊！本公主也会，本公主会用竹签子扎！”
大公主悄咪咪嘟囔，没想到紧随其后的江清月听了个一字不落。
“竹签子会不会有些不够用？我觉得耙钉上面涂姜水会更好一些。”
江清月一本正经地说完，前面步子飞快的大公主果然停了下来。
“大公主觉得呢？”
大公主缓缓转身，面色依旧带着醉意，但双眸却格外清明。
“凝安郡主您今日来，究竟所为何事？”
“那我便开门见山了，御龙衙缺个刑管统领，不知大公主有没有兴趣？”
大公主完全转过身，狐疑地上下打量了一圈江清月。
“御龙衙？”
江清月颔首。
“缺人？”
江清月还是点头。
大公主眼中的不信更具象了，但还是好奇问道：“刑管统领是干啥的？”
江清月唇角勾起一抹微不可察的弧度，又很快落下。
“每日看哪个犯人不顺眼，罚他们就是。”
大公主微微后仰，眼神更清明了。
“你到底什么意思？”
江清月挑了挑眉，“没什么意思，就是觉得大公主殿下合适，所以跟容怀提议了一番。”
大公主一听，脸色都变了，“你会有这么好心？”
江清月无奈轻笑：“殿下，您若不愿，过几日可能就要去护国寺，青灯古佛为伴一生了。”
“我去！我去还不行吗！”
大公主两只手双双抬起，“我真服了，要不你还是和九皇弟商量商量，给我杀了吧。”
得到了想要的答复，江清月转身就走。
“御龙衙向来只进不出，大公主若进了御龙衙任职，便是自己人，自己人谈什么打打杀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