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天府的天刚蒙蒙亮。
平日里最是热闹,人流最多的街道上,一队由皇城军与锦衣卫组成的队伍,押着胡惟庸的囚车缓慢前行。
在队伍最前面的魁梧军汉,手中拿着一面铜锣一边走一边用力的敲。
当——!
“逆犯胡惟庸,深受国恩,陛下信重,贵为中书右丞相却不思报国……”
军汉扯着嗓子大声叫喊着,关于胡惟庸的一条条罪状,声音之大纵然是几十丈远的人,都能非常清晰无比的听见。
更是直接惊醒了无数还在睡梦之中的人。
一番好梦被无端搅乱,人们或是烦躁,或是好奇的推开门窗,疑惑的看着这支长长的队伍,听着这军汉口中喊出的罪责。
更加惊讶于这囚车上人的身份。
中书右丞相!
那可是真真正正的大人物,天上星宿下凡化作的文曲星!
这样的人居然真的成了一介囚徒?
如今还在在他们眼皮底下押着,送去刑场千刀万剐?
不可能吧,这样的事情怎么会发生在自己眼前,难不成是自己没睡醒,可是眼前地一切又这么真实。
打自己一巴掌也是真的很疼,不是在做梦!
虽然这段时间,市井街巷上的妇人闲汉,各家茶馆里的说书人,流传出许多小道消息。
说当今中书右丞相胡惟庸,贪恋权位,卖官鬻爵,为一己之私罔顾国恩。更是胆大包天,妄图对国舅爷和皇后娘娘下手!
引起不少轰动,可是等了一段时间以后,所有人又都冷静下来。
那可是国舅爷马世龙。
年少从军便救了陛下一命,冲锋陷阵战功赫赫,年仅二十便获封靖远侯,与太子殿下关系莫逆,深受陛下恩宠信重的国舅爷!
更不用说除他以外还牵连着皇后娘娘!
若真的如流言中说的那样,朝廷怎么可能一直没有动静,皇帝怎么可能一直隐忍着没有发作!
可是现在,事实赤裸裸的摆在眼前,囚车在眼皮底下穿行而过,锦衣卫皇城军严密押送,所有的流言都得到了验证。
原来那不是流言,是事实真相。
一直没有爆发出来不是不想追究,而是因为其他什么原因,他们想不明白的原因。
“狗贼!”
忽然不知道是谁怒骂了一声。
紧接着便是一块马粪,冲着囚车中胡惟庸脑袋砸过去。
什么结党营私,贪墨公帑,交通外臣……这些高大上的罪行,对于百姓而言根本没有任何关系。
他们连听都可能听不懂其中的意思。
可是意图谋害国舅爷,意图谋害皇后娘娘,仅是这一点他们就绝对忍不了!
皇后娘娘那是真正的菩萨降世。
整个应天府,乃至半个大明,成百上千不可计数的人,都是她的恩惠才在乱世中苟活下来。
而且在平日里,皇后娘娘也没有忘了他们这些平民百姓,逢年过节便会便会派人抚恤应天府孤寡老人,妇孺孩童。
给予布匹银钱,米面粮油。
还有因战伤残或战死的大明军士。
每年还会另有一份抚恤,能让其安享余年,养育一家老小。
而国舅爷身为皇后娘娘的亲弟弟,从小便被养在膝下抚育长大,行事性情深受其影响,时常施舍生活困苦的百姓。
每次征战归来,都将封赏下来的田地,大半以极低的价格售卖给贫困难民。
并且还允许其先行耕种,待到收获之时再分期还田亩款。
还有其麾下的军士,无论是战死沙场者的家眷,还是因战伤残退伍的老兵,说起国舅爷靖远侯,都是滔滔不绝满口的夸赞。
这样的两位几百年难遇一次的慈悲贵人,他胡惟庸何德何能胆敢谋算?!
他算个什么东西!
中书右丞相又能如何?
现在不还是一个阶下囚,一个要被千刀万剐的犯官!
“砸死他这个狗官!”
“敢算计皇后娘娘和国舅爷,你算是个什么东西,丞相,我呸——”
“当年我和老母相依为命,若不是遇到皇后娘娘施粥,早就饿死在城外,管你是什么丞相,该死的狗官!”
“对,狗官,砸死他!”
“砸死他,砸死这个有眼不识泰山的狗官!”
………………
………………
一时间无数谩骂扑面而来,无数的百姓从各处赶到此处,用各种方式表达着自己的愤怒,对着胡惟庸不停的咒骂,手中各种污秽之物不停的投掷。
牛羊马粪,污水垃圾,馆子里隔日的饭菜,街边筑墙省的砖石。
只要是现在能拿到手的,全都被愤怒的百姓砸了出去,只为了发泄心中一股怒气!
“让让,让让,都赶紧让让别挡路,往旁边都走走别傻站着,快,快,快,我是来干正事送东西的!快点都动动!”
就在百姓咒骂正酣之时。
一个身穿文官官袍五大三粗的汉子,带着几个家仆推着一辆板车,在人群之中艰难的穿行。
不断地张嘴驱散周围人,让他们都给自己让让位置。
而要是遇到一些身强体壮的,这汉子便伸手从车上拿一些碎砖石木料,递到这些身强体壮之人的手里,让他们狠狠的砸胡惟庸这个狗东西!
敢对侯爷,敢对嫂子起歪心思,弄不死他个狗东西!
今天一大早得着不上朝,观胡惟庸受刑的消息,马三刀就专门带人去了衙门里一趟,收集了不少碎砖石木料,用板车装着推到这里准备分发。
就为了让胡惟庸这狗东西好好喝上一壶!
“让让都让让,都赶紧的给老子让让,再不让老子要发火了!”
“别拉我,赶紧继续往前走,不然等一会囚车就过去了,人这么多咱们再想动唤难的要死,必须得赶紧过去。”
“把这一车砸完咱好再去拉一车,他娘的衙门里也是,连板车都不让咱多拉几辆!”
汉子嘴里不停嘟囔着,继续喊着驱散着周围拦路的人,一点也没有留心拉扯他的人。
可是这边他才刚把拉扯他的打发了,转眼这人就有开始伸手拉扯他的衣袖。
“没完了,没看见老爷我正忙着的吗!”
汉子生气的扭过来头,对着拉扯自己的人不停的怒骂,“出门的时候眼落家里了,还是人多把脑袋给挤了,非要老爷我发火才高兴是不是!”
“老爷我…………”
当汉子把头完全扭过来,看清楚拉扯自己的人是谁以后,这汉子直接就愣在了当场。
“白,白公公!”
嘘——
白苟在两名内班侍卫地簇拥下,立刻走上前示意马三刀不要声张。
然后又抬起头指向街道一旁地一栋茶楼,二楼临街的一个窗户那里,此时老朱和小朱正站在窗前,微笑着看着马三刀。
见马三刀抬头看向这边,老朱还抬手冲他着挥了挥,赶紧上来和他说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