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王爷信任我,提前派了人去安顿,才避免了祸事。功劳王爷也占一半。”骆宁笑道。

    太后把目光瞥向萧怀沣,想夸他两句,又觉得他不稀罕,白费唾沫星子。

    算了。

    “夫妻本就一体,功劳不用分那么仔细。”萧怀沣说。

    太后拍拍骆宁的手:“怀沣这句话说得很对。他帮的是你,不是谢氏村民。说到底,功劳都是你一个人的。”

    要学会抢功。

    哪怕没有,也要霸占三分,怎么还把自己功劳往外推?

    世人蝇营狗苟,不都是为了这点“荣耀”而奔?

    骆宁看看太后,又看看萧怀沣,笑了笑:“母后说得对,王爷说得也对。”

    太后:“……”

    萧怀沣:“……”

    到了时辰,太后要去歇午觉,骆宁与萧怀沣在偏殿下棋,等日头偏西再回府。

    萧怀沣不怕热,只是怕热了骆宁。

    而骆宁一向惜命,能安静待着就不想动。

    骆宁下棋,一如既往不动脑子,想怎么走就怎么走,萧怀沣只得不停布局,让她有输有赢。

    这样,她才会觉得有趣。

    “……咱们当年约定的事,你同母后说过吗?”萧怀沣突然问她。

    骆宁抬眸,很诧异:“王爷为何这么问?这是你我的秘密,我难道如此不靠谱,什么都往外说?”

    “你方才提到‘好消息’,母后为何不觉得你有孕?”萧怀沣问。

    骆宁支支吾吾。

    “不便告诉我?”

    “不是的,王爷。”骆宁斟酌了下,“婚前,我同母后说过了,我单薄体弱,不想太早怀孕。母后指派给我的嬷嬷,会宫廷推拿避孕。”

    萧怀沣的眉头蹙得更深。

    骆宁没等他发问,先把话头压住:“王爷,那时候卖身契还在您手里。

    我想着,万一您不需要一个奴婢服侍,怕自降身价,到时候母后问起我的肚子,我如何作答?

    哪怕我辩解是我有问题,母后也不会相信,恐怕损了王爷英名。我提前说了,母后想不到王爷身上去。”

    萧怀沣黑眸静静落在她脸上。

    那瞬间,复杂到了极致。

    好半晌,他才能慢慢透出一口气,手里的棋子捏得发烫:“阿宁,本王何时将你视为奴婢?”

    “王爷一直待我很好。未嫁时也处处帮衬我,给我体面。”骆宁真诚说,“我只是打个比方。”

    “这种比方,令人寒心。”他道。

    骆宁一怔。

    她轻轻的,伸过手,覆盖在他放在炕几上的手背上:“王爷,我错了,往后绝不再犯。”

    萧怀沣脸上的寒冰融化。

    他翻转了手,回握住她的:“是本王有错在先。”

    卖身契是他先提出来的。

    他在内廷长大,又在边陲七年,见惯了人心险恶。他连亲生的母亲都不相信,更何况一个陌生人?

    美丽、单薄又忧郁的女郎,最容易激起男人心底的保护,从而放松对她的警惕。

    成功的美人计,不是活色生香,而是要击中一个人的软肋。

    萧怀沣承认,初见她时,多看了她好几眼,记住了她的容貌与神情。内廷精明的人太多了,也许“美人计”的美人,会亲自走上门。

    他不是昏才。

    他也不想直接将她赶走。

    所以,一张卖身契,留住了她,也给了自己一个退路。

    以防万一。

    如今知晓当初是他多虑了,卖身契也烧了。

    只是提起往事,她自称“奴婢”,他心头似被重石锤一下,疼得发闷。

    现在看来,哪怕骆宁真是太后的美人计,萧怀沣也甘愿上当,他脱不了钩。

    他怜惜握住她的手,满心的话不知如何表达。

    他想说,你要什么直接讲,我都会给你,但不能离开我;他也想说,我相信你,不管你骗不骗我,只是别在我面前自贬。

    但这些话,都不适合讲出口。

    萧怀沣只是紧紧握牢她的手。

    骆宁难得乖巧一回,绕过摆放着棋枰的炕几,顺着他手的力道,走到他身边。

    她依偎在他怀里。

    服侍的宫婢悄悄退到了帘外。

    骆宁靠在他怀里,萧怀沣的手臂顺势揽住了她肩头,两个人沉默依偎着。

    外面有些响动。

    宫婢低声朝帘子里面说:“王爷、王妃,皇后娘娘到了。”

    本该他们夫妻起身迎接的。

    皇后娘娘站在偏殿的外间,隔着薄薄的帘幕,瞧见里面两个人像是靠在了一起。

    她脚步停住。

    骆宁和萧怀沣分开,起身走出来。

    他们向皇后见礼,就在外间的椅子上坐下喝茶。

    “来瞧瞧母后,商量过盂兰盆节的事,没想到母后午歇还没起。”皇后笑道。

    两位太监替她撑着巨大的宫伞,她又走得很慢,倒是不太见流汗,只是额角有点湿意,她细细用巾帕擦去。

    她这席话,说得有点假。

    太后歇午觉的时辰是定好的,从不拖延,错过了就不歇了。

    郑皇后特意赶过来,是知晓骆宁和萧怀沣在这里。

    她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