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紫苏强忍伤口剧痛,闪身钻入货仓。木门在她身后“砰”一声合上,仓库内顿时陷入一片黑暗。
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硝石和硫磺气味,刺激得人鼻腔发痒。
她环顾四周,借着月光看清了货仓的布局。左侧堆满了装火药的木桶,右侧则是成捆的爆竹,中间留出一条狭窄的过道。屋顶上垂下麻绳,挂着几串待晾干的鞭炮。
外面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虞紫苏屏住呼吸,用力踢倒一摞竹筒。
“就在里面!”一个粗犷的声音用倭语喊道,“把出口都堵死!”
虞紫苏迅速解开腰间丝绦,将伤口上方死死扎紧,旋即摸到货架最里侧的木桶,掀开其中一个盖子。
黑色的粉末在月光下泛着危险的光泽。
就在这时,仓库大门被猛地踹开。十几个黑衣人手持火把鱼贯而入,火光顿时将仓库照得通明。
黑衣人首领狞笑着逼近:“孟清清,你跑不掉了!”
他抬手示意手下包抄,“乖乖束手就擒,我会考虑让你少受点罪。”
虞紫苏始终背对众人,静立在过道尽头。直到脚步声彻底消失,她才缓缓转身。
一阵狂风骤起,掀开天窗,月光如瀑倾泻而下,映照出她决然的面容。
侧脸轮廓虽与清清有几分相似,却分明是另一张脸。
黑衣人瞳孔骤缩:“你——”
“现在发现,太迟了。”虞紫苏冷笑一声,从袖中掏出火折子。纤细的手指轻轻一抖,火折子立刻窜出一簇跳动的火苗。
硫磺味越发浓郁,所有人瞬间骚动起来。黑衣人首领脸色大变:“快拦住她!”
但已经来不及了。
虞紫苏目光扫过那些惊慌失措的面孔,嘴角勾起一抹决绝的笑意。
“你们以为还能走掉吗?”
在医术造诣上她或许永远不及清清,但除此之外,她绝不会输。
就在这时,黑衣人中缓缓走出一个身影。那人摘下蒙面黑巾,露出一张虞紫苏再熟悉不过的脸。
“郡主何必如此,替情敌送死,真是愚蠢。”
虞紫苏浑身一震,手中的火折子差点掉落。她瞪大眼睛,难以置信地望着来人。
“是你?!”
清清一路狂奔。
夜风如刀,割得她脸颊生疼,可她不敢停下,甚至不敢回头。
她发髻早已散开,青丝混着汗水黏在额前,眼眶通红,却死死咬牙,不让眼泪落下。
等我一定要等我
她在心里一遍遍重复,仿佛只要她跑得够快,厄运就追不上她,虞紫苏就不会有事。
夜色中,高耸的城墙轮廓渐渐清晰,城楼上隐约可见巡逻士兵的火把光亮。
城门近在眼前。
到了!清清心中一喜,脚下却突然一绊,整个人重重摔倒在地。
膝盖磕在碎石上,钻心的疼瞬间蔓延,可她顾不上查看伤势,手脚并用就要爬起来。
轰——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撕裂了夜空。清清浑身一震,保持半跪的姿势僵在原地,缓缓转头。
远处天际,冲天火光拔地而起,将半边天空染成血色。翻卷的浓烟中,无数火星如血色蝴蝶般纷扬飘散。
爆炸的余波震得地面微微颤动,如同大地发出悲鸣。
那个方向是
清清踉跄着想要爬起,双腿却像是灌了铅,怎么都站不起来。
她死死盯着那片赤色,瞳孔里倒映出熊熊烈焰,灵魂仿佛被一并烧成灰烬。
“紫苏……不……不会的!”
城门传来急促的钟声,守军显然也被爆炸声惊动。远处火光仍在肆虐,浓烟滚滚,遮天蔽月。
清清抹了把脸,掌心沾满不知是汗是泪的湿意。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紫苏一定还活着,还在等着她回去。
她不能在这里崩溃。
清清撑起身子就要往城门冲去,身后蓦地传来一声惊呼。
“孟姑娘!”
一道熟悉的女声从身后传来。清清脚步一顿,转过身来。
月光下,月见一袭红衣格外醒目,衬得她苍白的脸近乎透明:“太好了,终于找到您了!”
她纤细的眼睛不停眨动,惊慌失措地朝清清跑来,声音带着哭腔。
“我、我夜起发现有人将院落围住,这才逃了出来。那些倭寇一定还在附近,太危险了。”她说着就要上前,手指颤抖着伸向清清。
“虞姑娘已经出事了,孟姑娘不要丢下我”
清清却后退一步,眼神锐利如刀:“你现在还要装下去吗?”
月见神情一僵,眼中闪过困惑:“姑娘在说什么?月见听不懂”
“一个不会武功的人,如何能追上施展轻功的我?”清清握紧手中匕首,声音冰冷。
“那道暗门外人根本无从知晓,却被从外反锁——唯一的解释,就是院内有人通风报信。”
月见的面色渐渐沉了下来。
“还有,”清清步步紧逼,“我和紫苏从未向你提及身份,你怎就断定是倭寇所为?又怎知紫苏已经遇险?”
话未说完,月见嗤笑出声,脸上温顺乖巧的神情瞬间褪去。她挺直腰背,眼中寒光乍现。
“既然被你识破,我也无需再掩饰。”
她手腕轻转,一柄软剑自袖中滑落,在冷月下泛着森然寒光。
“为什么?”清清声音发颤,“为什么要通敌卖国?”
“通敌?”月见冷笑,“我本就是倭国细作,何来背叛之说?”她眼中讥诮更甚,“你们汉人不是常说‘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么?”
清清瞳孔骤缩:“你从一开始就是刻意接近紫苏。”
“不愧是医仙。”月见歪着头,眼中欣赏渐化作刻骨恨意,“我夫君未能除掉你,今日,便由我来完成。”
“夫君?”清清心头一震。
“吉川。”月见朱唇轻启,眼中痛色一闪而过。
“我抛下尚在襁褓的孩儿,甚至”她抚过平坦的腹部,“舍弃了这个未出世的孩子,就是为了此刻。”
话音未落,她手中软剑已如银蛇吐信,直取清清咽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