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含着眼泪,慢慢睡去。
可能是哭得太久,在睡梦里都能感觉到脑袋闷闷地疼痛。
我在半睡半醒中翻了个身想找个舒服的姿势,却在翻身的瞬间听到一道声音:“音音,起床吃饭啦,我做了你最爱吃的酒酿小汤圆。”
这道声音令我刚干涸的眼睛,又瞬间湿润。
那是我妈妈的声音!
我很清楚的知道,妈妈不可能复生,我只是在做梦。
可我不愿意从梦里醒来,我已经很久没有梦到妈妈了,尤其是这么清晰的场景。
我立马紧闭双眼,装作这是真实存在的场景,想把梦继续做下去。
“来啦!”我在梦里应着声,然后掀开被子下床,跑进厨房对开花滚滚的锅嗅了嗅,“妈,你还放了桂圆和红枣,吃起来一定很甜!”
我妈穿着剪裁合身的旗袍,笑眯眯地看着我:“小馋猫,再煮两分钟就熟了,快去厨房叫你爸下来。”
“好勒,妈妈。”
我说着转身跑出厨房,跑了几步想到什么,又折回身从身后一把抱住我妈,抱得紧紧的,以至于我的胳膊都一阵阵发酸。
我妈轻轻拍着我的手背,回过头含笑看着我:“怎么突然撒娇了,是零花钱不够吗?”
我把脑袋摇成了拨浪鼓:“我的小金库充盈着呢,不需要妈妈再补贴,我只是想告诉你,我好爱你。”
“我爱你”这三个字,听说幼童时期的我,天天把其挂在嘴边,对爸妈时刻表达。反而长大后出于害羞,几乎没有再说。
现在我终于鼓起勇气,对妈妈表达出我的爱,妈妈听后,脸上的笑容变得越发灿烂,眼神温柔地看着我:“我知道你爱我,不过怎么突然说这些?”
即便是在梦里,我也不希望我的妈妈看到我哭,我努力憋住眼泪,冲我妈笑起来:“没什么,就是突然想和你们说这句话,还有,我这个做女儿的在很多地方都没做好,给你们带去了很大的伤害,所以也想趁这个机会,和你们说句对不起。”
“傻姑娘,你是我和你爸的心肝宝贝,父母子女之间不需要说‘对不起’三个字。”
我妈的话,像温暖的海水,包裹着内疚的我。
我有点泪目,在哭出来前立马转身出去,去卫生间擦拭干净眼泪,用手拍了拍脸,等脸上堆积满笑容,才上楼叫我爸吃饭。
我爸在书房里工作,我刚把门推开,他就叫我的小名:“小鹦。”
据说我从几个月会咿咿呀呀开始,话就特别密,声音也好听,还会像鹦鹉学舌似的学大人说话。而我名字里的音和鹦二字,只有前后鼻音的区别,我爸就给我取了“小鹦”的小名,即便我长大后话变得少了很多,他也依然这样叫我。
自从爸妈死后,再也没有人这样叫我了。
我的情绪不由又有点崩溃,但用撒娇的声音,掩盖自己的泪腔:“爸,我原本想捂住你的眼睛,让你猜猜我是谁的,可我刚进门你就认出我来,难道你的后脑勺也长眼睛了?”
我说着在我爸的后脑勺处摸了摸,爸爸短短的头发,戳在掌心有淡淡的酥痒感,这种真实的触感,令我一度怀疑这不是梦,而是真实的一切。
我爸爽朗的哈哈大笑:“你是我闺女,是我放在眼皮底下亲眼看着长大的,小时候接你放学,一群学生冲出来,我都能根据你的脚步声,猜到哪一个才是我的小鹦。”
我哇了一声:“这么厉害?可我不信!肯定是因为家里只有我和我妈两个人,所以你才好分辨的。”
我爸乐呵呵地说:“小鹦,你这是怀疑你爸的能力啊。”
“爸,我不是怀疑你,而是这能力太玄乎了。”
我爸:“那找个时间试试,让你看看老爸的能力。”
我知道再也没有和爸爸一探真伪的机会了,却还是不想让梦里的爸爸伤心,点头说:“好啊,不过现在还是赶紧下楼吃东西,不然你的老婆、我的妈妈该数落我们是磨蹭二人组了。”
我和爸爸一起下楼,我爸爸走在前头,他的模样还是死之前的样子,模样温和,但是腰背已经有些佝偻,那是为了我们这个家操劳,而辛苦的痕迹。
我眼眶热热的,深呼吸一口气儿,快步跨下几层台阶,一把牵住爸爸的手。
就像小时候过马路,爸爸总会伸出手让我牵着一样。
我已经很久没有牵过爸爸的手了,大概是从初中期,就和爸爸有着距离,很少会有亲密的肢体碰触。
爸爸察觉到我牵着他的手,似乎也很意外,他回过头看我一眼:“小鹦,你没走稳摔跤了吗?”
原来爸爸以为我是不小心摔了跤,才会紧急求助一般牵住他的手,原来爸爸对我长大后对他的疏远,也有所察觉。
我的内心情绪翻涌,感到我对父母的爱,有着太多的亏欠。
我咽下喉间的酸涩,冲我爸笑了笑:“是啊,差点摔倒了,还好有爸爸及时扶住了我。”
我爸闻言,反手握住我的手:“走路做事都慢一点,力求稳妥,莽莽撞撞的会受伤的。”
爸爸的叮嘱,此时听在心里,真的十分温暖,我用头在他的肩膀上靠了靠:“知道了爸爸。”
“还有啊,你在外面待人待物要学会分辨,别一开始就把一颗真心掏出来,这样难免会被人利用。”
我总感觉,我爸像是知道我经历了什么,所以在安慰点拨我。
我故作坚强的心理防线,在这顷刻间好像被攻破了:“爸,可是人心好难看清,即便是十多年的朋友,也可以伪装得很好的欺骗你。”
“是这样,爸也有看走眼的时候,不过用心眼,比用眼睛看,会更真实的感知到对方是什么人。”
说着已经来到餐桌边,我妈已经把汤圆盛出来了,爸爸立马松开我的手,从妈妈手里接过滚烫的碗,说他来端。
我妈轻轻拍了拍我爸的手背:“我来端就行,阳台上有个熟度刚刚好的榴莲,你去剥一下,给女儿吃。”
我刚想说谢谢爸妈,一道突然响起的手机闹铃,令我分了神,下一秒,我就睁开了眼睛。
明亮的光线从窗帘的缝隙里透进来,原来已经天亮了。
我立马闭上眼睛,维持着不动的姿势,想继续进入睡眠,继续这个梦。
不,最好能永远活在梦里,那我就能永远和爸爸妈妈在一起了。
可是不管我怎么努力,却都无法进入梦境,折腾一番,人反而虚脱一般流了很多汗。
我终归放弃,睁开空洞无神地双眼看着天花板,眼泪而时不时的从眼角流出,浸湿了整个枕头。
等闹钟再一次响起的时候,我还是起床了。
看着肿胀的眼睛,我选择了戴上墨镜去公司。
叶青大概能猜到原因,但她没有多问。
公司员工大多都用好奇的眼神偷偷打量我,尤其是开会的时候,主管们看到我戴着墨镜,都是一副十分困惑的样子。
我找了个还算圆的过去的理由:“我得了结膜炎,眼睛猩红的样子挺渗人的,为了不吓到你们,就戴上了墨镜。”
会议结束后,陈子枫留下来,和我探讨了项目的事儿,然后问了句沈涛那边的情况。
“黄友明指认了沈涛杀害他的事情,至于我爸妈的案子,黄友明还没有松口。”
陈子枫:“这样也好,他人进去了,就再也翻腾不出任何水花。至于你爸妈的案子,早有一天能水落石出的。”
我点头:“但愿如此。”
陈子枫点头:“不过你得尽快和沈涛离婚,不然等沈涛的事情报出来,一定会令公司形象大跌,股价也会受到很大的影响。”
我想了想,说:“这件事爆出来,公司的形象肯定会受到很大的影响,不过可以让公关部提前部署,把负面影响降到最低。而且我和沈涛已经领了结婚证,我作为受害者,如果能够打好舆论战,说不定能让公司更上一层楼。”
陈子枫闻言,脸色挺惊讶的:“离了?”
“对,在离婚冷静期的最后一天。”
陈子枫更是惊讶不已:“沈涛会同意?”
我摇头:“他还不知道,不过他早晚会知道的。”
陈子枫讶异了一下,但很快恢复平静:“那就好,和他切断婚姻的联系,能规避很多麻烦。”
我嗯了声:“萧雪那边,我想把她安排进公司,不过她的业务能力很强,做秘书有点屈才了,你觉得把她安排进哪一个岗位更合适?”
“萧雪挺健谈的,业务部和销售部,都很合适。”
“我看行,那我晚点问问她的想法。”
陈子枫刚出去,叶青突然进来:“林总,有个人要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