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悦慢慢从地上站起来：“小林总，你会得偿所愿的。”
随后，黄悦当着我的面，拨打了报警电话。
很快警车赶到，询问情况后把她带去了警局。
黄悦临上车前，还回头冲我笑了笑。
她蜡黄得没有血色的脸，在那一刻变得颇为灿烂，就像生命倒计时的蝴蝶，最后一次煽动她有力的翅膀。
这一幕不知怎的，就像一记重拳，狠狠地砸在我的胸口。
目送警车走远，我端起桌上的咖啡，一连喝了好几口，还是无法压抑下心头的烦绪。
我抬头问叶青：“黄悦的病具体是什么情况？你知道吗？”
叶青：“已经全身多处转移，大概是没多少日子可活了。”
我沉沉叹气：“看来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吧。”
叶青：“也算是为她的儿子积德吧，昨天黄悦把她和朱明的儿子，送去了孤儿院，算是把儿子安顿好了。”
我沉默稍许，嗯了一声：“和卢晓晓相比，她还算是一位称职的妈妈，而且有她揭发，黄友明的供词也不太重要了。”
“对，不过何总让我们别太乐观，当心这是苦肉计。”
“苦肉计？”
“是的，人心似海，深不可测，黄悦如果真能据实以告就最好不过，但保不齐是个局，所以黄友明那边也需要继续盯着。”
“也行吧，那就两手抓，两手都要硬。”
见完黄悦，我回到公司，一下午的忙碌后，同事们陆续下班走了，整个公司变得极为安静。
在我准备再加一会儿班时，何允安打来电话：“忙完了吗？”
“还……还没。”
“没忙完也下来吧，我在楼下等你。”
刚准备找个说得过去的理由拒绝，何允安又说：“我这段时间照顾你，也算是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请我吃顿饭，不过饭吧。”
何允安都这样说了，我自然不好再多言。
我去卫生间摘下墨镜照镜子，眼部的肿胀已经消退很多，不仔细看，几乎看不出肿胀。
但我的脸色挺差的，我涂了腮红和唇膏，看起来才有气色一些。
下楼，何允安的车已经在楼下等着。
我走到车边，同何允安打招呼：“去哪个餐厅？”
何允安报了个名字，我点头：“我知道那里，那你们先走，我和叶青跟在后头。”
“坐我的车，让叶青趁这个功夫补个觉。”
何允安说着打开车门。
叶青最近的睡眠比我少得多，我都经常会有一种脑袋发懵、转不过弯的恍惚感，叶青的状态肯定不比我好多少，甚至比我差得多，只不过是在强撑。
于是我给叶青发了个红包，让她找个爱吃的餐厅把晚饭解决，然后尽快回去休息，随后钻入何允安的车中。
车子缓缓启动，何允安好似知道我在关心什么，主动告知：“黄悦今天已经把她知道的，沈涛和朱明联合杀害你父母的事全说了出来，她现在已经被拘留，你爸妈车祸身亡的事也立案调查，不用多久肯定能水落石出的。”
我点头：“我一直想会会黄悦，但没想到她会主动找到我，向我说明一切并道歉，我的左心房好像松了口气儿，觉得尘埃即将落定，可右心房又担心事情没那么简单，可能这又是一个精心布置的陷阱，在等我们跳下去。”
“无妨，且走着瞧吧，即便是陷阱，我们抽丝剥茧，也会看到真相。”
“也是。”
晚餐吃的徽菜，吃完的时候我想去买单，却被前台工作人员告知何允安已经买过了。
我回头，冲何允安无奈一笑：“说好我请的。”
“没事，下次。”
“可你总是这样，下次何其多。”
何允安闻言笑了下，冲我挑了挑眉毛：“所以不喜欢，不高兴，有情绪？我是觉得都是单身，当个饭搭子也挺好的，我已经一个人吃了很久的饭，却是没有两个人用餐来得舒服。”
我知道何允安外表看起来呼风唤雨，要啥有啥，但却没有一个温暖的家庭，他的心就像搁浅在荒芜的沙漠，而我是唯一的一簇绿洲，是他唯一能看到的绿色。
如果我在把坏人送进去之后，就开始疏远他，那多残忍啊。
即便我知道，和他保持距离才是正确的，才是真正的为他好。
我做不到快刀斩乱麻的断联，那就慢慢地、慢慢地减少见面的频率、通话的次数，直到恢复偶尔见面，才会打招呼的关系吧。
想到这里，我冲何允安说：“没有不高兴，只是觉得既然当饭搭子，那就得公平着来，比如aa，或者轮流请，不然我这人的脸皮多薄啊，总让你请客，我会很不好意思的。”
何允安闻言笑了笑：“那就轮流请吧。”
“好，下次就由我买单。”
何允安突然捂着肚子，我见状询问：“怎么了？是肚子痛，吃坏了肚子吗？”
“没，我只是感觉还在有点饿，你可以现在就请我吃下一顿吗？”
何允安演得还真像那么回事，但我一眼就识破他在撒谎。
“真饿啊？”我假装没有识破，顺着他的话说。
何允安点头：“确实饿。”
“那想吃什么？”
“都可以。”
我指着斜对面的药店：“你刚才吃得挺多的，再吃胃该吃坏了，实在饿得不行的话，可以去多买点消化口服液、咀嚼片之类的东西吃；若还是觉得不够，我可以陪你去医院输点营养液。”
何允安期待的表情收敛，冲我老神在在地笑笑：“我刚才确实吃了很多，再吃胃该受不了了，还是不吃了吧。”
我嗯了一声：“那我先走了。”
我说着就要走，没走几步就被何允安追上：“送你。”
“不用，坏人都进去了，黄友明也在医院有人守着，我现在很安全。”
何允安：“倒也不全是，张兰芬没有大问题，很快就会出来了，她出来后找你麻烦的概率应该挺大的。”
我：“但凡她替沈耀着想，也不会再犯蠢，除非是沈耀挨不过去，她没有了任何的盼头，才会拿我当眼中钉吧。”
何允安的表情有点严肃的悲悯：“沈耀的情况并不好，所以还是小心一些。”
我抿抿唇：“具体怎么样？”
“能好起来的机会很渺茫，原本情况就遭，被他们带离医院后，更是让沈耀雪上加霜。”
何允安说着，轻轻拍拍我的肩：“不过我们已经尽力了，不管沈耀情况如何，我们都不会再留遗憾。”
我点点头：“对，我们问心无愧，不过叶青已经跟了我很久，可以给她放个假了。”
“和她相处不好？”
“没有，相反是相处得太好了，所以想让她好好休息休息。”
“会让她休息的，但不是现在，在法庭开庭判决下来前，叶青都会跟着你，其他的保镖也不会撤回。“
我有点哑口无言：“现在的局面比之前好了很多，还是伪装现状的话，感觉有点小题大做了。”
何允安笑了一瞬：“那就做吧，反正什么都没有安全来得重要。”
何允安这话一出，我就没话说了，何允安见状问我是今晚是不是还住我爸妈之前住的地方。
我点头，他又说：“所以是我开车送你，还是用两条腿走着送你回去？”
横竖他都要送，我也不磨蹭了，直接转身上车：“当然是坐四个咕噜的车最方便快速啊。”
何允安：“其实天冷，一起走走路也挺暖和的。”
我突然注意到窗外有白色的东西在飞，我摇下窗户摊开手心伸出去：“何允安，下雪了。”
何允安朝我这边靠过来，也伸出手去接天空的雪花：“还真的下雪了，刚才真不该催你上车，在外面多站一会儿，站着站着我们就一起白了头。”
何允安的这句，初听好笑，再回味又是一阵心酸。
我有点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和话语接他的话，就突然感觉到好像有人在看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