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直接从叶青手里拿过手机：“谁不行了？沈耀吗？”
电话那端的人愣了下，然后说：“是的，林总，不过就在一秒钟前，医生说沈耀已经彻底停止了呼吸。”
我嗯了一声，把手机还给叶青，回去办公室把电脑关机，再把其他没处理的文件锁进柜子。
刚锁好叶青就回来了，还拿着餐盒。
“饭在车上吃吧，我们去趟医院。”我说着拿上包往外走。
叶青迟疑了一下，追了上来：“卢晓晓和张兰芬因为沈耀的状况，已经获得保释提前出来了，现在过去很可能和她们撞上。”
“没事儿，如果她们要同我吵，我也没什么好怕的，我只是想去送沈耀最后一程，毕竟是个无辜又可怜的孩子。”
叶青见阻止不了我，只能多叫几个保镖一起跟着去。
医院是个特别沉重的地方，尤其此次所去探望的，是个只活了两个月的小孩。
我们到的时候，沈耀已经被转去了殡仪馆，我们又调头前往。
在殡仪馆的大厅找到了卢晓晓和张兰芬，卢晓晓仿佛已经失去了所有的力气和手段，姿势佝偻地坐在一旁的椅子上，面无表情甚至是呆滞地看着地面，眼泪每隔几秒滚出几滴。
工作人员在和张兰芬讲火化后的流程，张兰芬表示要选最贵的骨灰盒，但工作人员劝她还是选一般的就可以了。
张兰芬闻言，挺不高兴的反击：“我就要选最贵的，你是不是看我穿得一般，觉得我出不起这个钱？我告诉你，我就算砸锅卖铁的，也要买最贵的，而且你们在这个行业工作，肯定知道人生前不管是怎么样的，但唯一的公平就是死亡！”
张兰芬情绪激动，整个身体都在颤抖：“但其实就连死亡都是不公平的，有的人能活到一百岁，有的人只能活几十天，我作为奶奶，就想给我孙子挑个最好的骨灰盒，这是我唯一能为他做的事情了，你们凭什么还一个劲儿的劝我？难道等你家里人死了，你也要什么都买最差的给他们吗？”
工作人员是个小姑娘，被张兰芬这样一骂，不知是委屈还是恼怒，整张脸泛红，但仍态度温和的辩解：“我没有看不起你们的意思，我会劝，是因为死者太小了，火化后几乎没有骨灰的。”
张兰芬闻言，整个人瞬间更炸了：“什么？连骨灰都没有？”
工作人员点头：“因为死者还是个小婴儿，高温火化后，几乎没有东西可以留下。”
张兰芬明明什么都听到了，却两手紧捂耳朵表示自己什么都没听到。
但在自我欺骗失败后，她又不得不面对现实：“我们不火化了，我们把孙子带回老家土葬。”
张兰芬不理会工作人员的劝阻，直接去叫卢晓晓，看到卢晓晓还是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张兰芬上前按着卢晓晓的肩膀一阵摇晃：“你给我振作起来！现在是最后为耀耀做事的时候了！”
卢晓晓被张兰芬摇得清醒过来，她慢慢抬起头，盯着张兰芬的眼睛：“你说什么？”
“我说耀耀不能火化，得带回老家土葬。”
卢晓晓哦了一声：“土葬？”
“对，耀耀是我们老沈家的孩子，死后得落叶归根，葬在他爷爷坟墓边最合适。”
卢晓晓：“怎么回？”
张兰芬：“不难，包一辆车也就可以了。”
没什么表情的卢晓晓，突然很讽刺地笑了下：“我不同意。”
张兰芬似乎完全没料到卢晓晓会拒绝，瞠目结舌地说：“晓晓，我是在告知你，不是询问你的意见。现在这种时候我们必须同心协力，才能渡过难关。”
“可我们原本不用过这一关的，如果不是你老不中用，把我儿子摔在地上，那这一切都是可以避免的。”
张兰芬的嘴巴张了张：“我不是故意的。”
卢晓晓突然推了张兰芬一把，张兰芬倒地的同时，她站了起来：“我管你是不是故意的，反正我儿子的不幸，都是你造成的！”
倒在地上的张兰芬想要站起来，扭头时注意到了我，立马提醒卢晓晓：“林音……”
卢晓晓没理会其意，恶狠狠地说：“别和我提她，你和林音都该死！”
张兰芬还在朝卢晓晓使眼色，卢晓晓这才朝我看过来，看到我的瞬间，她的双眼立马怒目而瞪，迸发出浓烈的恨意朝我走来。
走到我跟前时，两位一身肌肉的男人，走到我前面挡住了她。
“你滚，你个杀人凶手！如果不是你假惺惺地抢着要抱我儿子，他也不会受伤，更不会死！”
叶青站在我身边，全身戒备：“这里不是你的私人底盘，任何人都可以来，我们更是想来就来。”
卢晓晓气得脸部就像发腮似的，整个人都气鼓鼓的：“好，可以，但我儿子的葬礼，你不许参加。”
我淡淡一笑：“看来你现在是连装都不想装了，那我告诉你吧，真正的杀人犯，现在还在关着呢。而你也清白不到哪里去，绑架我的事儿是你指使的吧。”
卢晓晓脸色一变，但仍理直气壮：“你有证据吗？”
我笑笑，摇头：“不急，证据这种东西，早晚会有的。不过沈耀的意外，大概是你们一群人导致的吧。沈涛每次去见你，都用沈耀生病当借口，沈耀来到这个时间没几天，却把基本能生过的病都生了一遍，你觉得合适吗？就不怕遭反噬吗？换言之，沈耀选择了你们这种人当父母，真是他的不幸。”
卢晓晓张张嘴，一时间似乎不知道该说什么，我淡淡补充：“多行不义必自毙，这句话一点都不假，而且这报应不仅会报在孩子身上，你们谁都跑不了，更何况没有证据可以证明沈耀是你的孩子，所以我只是来送这个可怜的孩子最后一程的，你阻止我？那我是不是可以现在就请警方把你带走，去调查你涉嫌绑架我一事？虽然绑匪还在逃，没有直接的证据指认你，但你和沈涛的奸情的证据，我可是有数不胜数，你作案的动机可是很充分的。”
卢晓晓占据下风，面色大改，可我对她已经完全同情不起来了，想到她的所作所为，我继续往她胸口扎刀子：“让你连沈耀的最后一面都见不到，不知道这是不是你想要的？”
卢晓晓恶狠狠的、极为不服气地瞪着我，但最终她还是惧于我动真格的，到底转回身把张兰芬从地上扶起来，凑在张兰芬的耳边说了些什么。
不用多想，也知道她们在谈论我，随后两人都恶狠狠地瞪我一眼，然后跟着工作人员走了。
我们也随之跟上去，工作人员正在为沈耀装殓。
那个小的一个人，工作人员很快就把鲜花铺满了，卢晓晓和张兰芬哭倒在一旁，我则挑选了一朵最鲜艳的花，围着走了三圈，再把鲜花放在沈耀身上，算是做了最后的道别。
然后，沈耀被送进了火炉。
几年前，我就是这样亲自送走我父母的，当时悲痛的感觉，我至今难忘。
如今，我还是眼睛泛酸，有些想哭。
大概是对生命的敬畏吧，死亡本就是一件令人难过的事。
我低头偷偷擦泪的时候，被卢晓晓看到了，我还没来得及说句节哀之类的话，卢晓晓很嘲讽的对我说了句：“假惺惺！”
看着卢晓晓红肿的眼睛，我最终没有回击，只说了句“先料理后事，我们的账慢慢算”的话就走了。
走出殡仪馆，叶青说我临走时说的那句话，令卢晓晓的眼里满布杀气，很可能会加倍伤害我，让我之后还是得小心为宜。
我嗯了声：“我也不会放过她的。”
回城的路上，叶青问我是想外面吃，还是回家做饭，我其实没什么胃口，又不想让叶青跟着我折腾，便说：“我不饿，回家吧，我现在开始点外卖，等到家的时候，外卖差不多也送到了，你们想吃什么，不用局限于某家，我可以分开点。”
一辆车除了我，其余四个都是何允安安排来保护我的保镖：“林总，真的都可以点吗？”
“当然啦，冬天不仅要吃得饱饱的，还需要多吃肉，你们一个一个说，我挨边点。”
他们做保镖的运动量很大，日常消耗也大，吃肉是最健康的，我这样一说，大家果真踊跃点肉，白切鸡、卤牛肉这种高蛋白低脂肪的肉类，最受他们的喜欢。
雪还在陆陆续续地下着，好在已经小了很多，偶尔还会堵车，但堵几分钟就会得到疏通，在外卖送达前，我们也到了家。
大家有说有笑的准备拿到外卖大快朵颐，结果刚下车就看到站在门口的何允安。
他手里拎着几个塑料袋，很居家的样子，但大家看了，除了叫上一句“何总”，都不吱声了。
我走过去，小声问他干嘛来了。
何允安温声道：“昨天把钱包落在你家沙发上了，顺便给你买了点吃的。”
“进来吧。”我给何允安开门，让叶青带着他们去餐厅先吃东西。
我和何允安走进客厅，何允安从沙发的缝隙里找出了一个钱包。
我眉头轻皱，很难不怀疑他是故意藏在这里，为了留一个再来找我的理由。
他倒是很淡定，把钱包装进衣服口袋后，又把食材拎进厨房：“他们吃外卖，你吃什么？”
“我也吃啊。”
何允安把袋子里的食物一一拿出来：“外卖不健康，还是我给你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