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会儿事情就串起来了,夏明嫣问道:“那孩子也不是最近才出生的,何夫人为何不早些来找,偏偏是在这个时候?”
邓澜轻摇了摇头:“这件事上我算是个见证,但有些也是我的猜测,我觉着姨母当年知道表哥和吕大姑娘有过一段露水情缘的时候,就想过要把吕大姑娘远远地赶了出去才好,这样才不至于带累了表兄的名声。”
“可是事情就是那般凑巧,在姨母还没查清吕大姑娘姓甚名谁的时候,吕家就把吕大姑娘认了回去。虽说死者为大,可我也不得不说几句。”
“以吕大姑娘从前的经历来看,她好不容易才能与父母、妹妹相认,脱离苦海,她重入良籍之后,定是深居简出生怕自己的名声连累家里的,原先那地方吕家也定是给足了银子,让他们隐瞒吕大姑娘的行踪的。”
“姨母见那女子消失不见,也就没了追查的必要,也就把这件事放下了。可是事情就是那么巧,华二公子那天也去了铺子里,那天姨母刚好想要出来走走,路过吕家的铺子就想进去看看衣料,那天是我陪着姨母去的,跟华二公子打了个照面。”
“所以说……我家二弟没认出吕大姑娘来,反倒是何夫人认出来了,还发现吕大姑娘有一个儿子,刚好就是她跟李世子在一起的前后怀上的?”
夏明嫣都不仅要感慨这世上还真有无巧不成书的事儿,至于滴血认亲都没用,何夫人是怎么认准那孩子是李玦的。
别人或许不知道,但这事儿夏明嫣还真知道,或许活着的人里也就她和何夫人知道这鉴别的方法。
李家这一支最早也是卢阳起家的,他们这一支的子孙无论男女都有一个特征,就是右脚小指没有指甲盖。
也不是完全没有,就是不像平常人那样有光滑、平整的指甲,只是在原本指甲的地方有一块儿像是指甲融化之后又凝结的东西,不平整,像一块儿硬了的茧。
夏明嫣在医书里看过这种情况,这就是从祖上血脉里带的,跟一般人不一样,在别的家族里也不会轻易碰见一样的。
上一世,夏明嫣在那所别院里看到这个孩子,听说是李玦外室所生之子,便看过那孩子的右脚,一看之下,她便信了。
在何夫人眼里当然更是如此了,毕竟有这样的特征,孩子的生母又是在那个时间的确跟李玦相处过的,特征、时间都对上了,也就几乎可以肯定就是那么回事儿了。
夏明嫣屏住气问道,“何夫人发现了那个孩子之后,没有跟吕家人协商带走孩子,是她自己私自派人把孩子带走的。那么,吕大姑娘的死是不是跟她有关?”
邓澜面有难色:“这我是真不知道,但也只能说我没看到也没听到,可要按照姨母的心性来说,我觉得是她。”
“现在事情到了这一步了,我只想着这件事儿该如何收场。要说指证姨母,我是看不到有什么证据的。现在最关键的是这孩子该怎么办,要是由着姨母把他藏起来,我良心难安。”
“我也不瞒你,那日姨母之所以能认出吕大姑娘,跟我有些关系,我曾经在姨母的书房看到过吕大姑娘的画像,那日在铺子里见了我便提了一句,没想到……”
邓澜有再多的筹谋,她骨子里也是一个良善的人,这件事因她而起,又出了人命了,她不得不管。
上一世的时候邓澜已经嫁进了端侯府,她正在劳心费力地适应着内宅的生活,学着怎样顺从一个心不在自己身上的夫君,学着如何周旋于何姨母和李姑母之间,连着一年多都没出过府,自然也不可能跟吕大姑娘有什么瓜葛了。
这一世还是她们姐妹换嫁引起了一连串的反应,才让邓澜有了这段经历。
这样想来,夏明嫣是不得不管的:“罢了,你既然把这件事告诉了我,又是想要跟我和华家合作的,这事儿我便揽下来了。只是你需知道,这件事牵扯了人命,于情于理,吕家都不会善罢甘休。”
“就是华家,因为二公子牵扯在内,也不可能置之不理、袖手旁观,你姨母要是被抓到了把柄,她会因为你今日说的这些话受到惩罚,你可做好准备了?”
“我……我管不到律法头上,她要是做了,又被人抓到了把柄,我也没法子。况且她不是什么好人,我父亲也一样,我们这样的人不过是多活一日算一日罢了。”
邓澜眼底那簇名为坚定的小火焰再次跃动起来,“让那孩子有个好归宿,能在他真正的家人身边长大,就算是我在赎罪吧。这对于明嫣妹妹和华侯来说,也是端侯府的一个把柄。”
“华侯从前找不到机会与表兄割席断义,这正是一个机会,只要你们能利用好。而我,只希望换一个能自己掌握命运的机会。”
一旦何夫人因为这件事受到责难,哪怕证据不够,不能让她受到律法的制裁。
可这么大一件事降下来,何夫人是不可能毫发无损的,她至少得老实一段时间,这样的话或许就无暇再管她的亲事了。
不过,这也不一定……夏明嫣笑了一下:“要是这件事没让元京府问她一个流放或是杀头的罪责,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她不想死,就要挣扎,那时是任何的助力都不会放过的。”
“我不问你们父女究竟为何受制于她,但你们对她总是有用的,对吧?她到时候传个话出去,也不妨碍逼你嫁给她安排好的人。”
“这件事还是要一劳永逸的好,我这儿倒有一个法子,就是不知道你肯或不肯。”
邓澜眼中泛起希冀:“要真有这样的法子,无论是什么,我都愿意,只是我希望能保住我父亲,只要能办到这一点,让我做什么我都愿意。”
“我自娘胎里就带了心疾,要不是从小父亲为我四处求药,我早就不在这世上了。他做那些事儿,也有大半是因为我。即便要了我的命去,我也愿意,只当是我还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