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群情汹涌。

    众人都想冲过来,殴打这两人。

    “谁敢过来!”

    沈峻怕出事,上前一步,大喝一声,手按在横刀上,“谁过来,直接下狱!”

    这一道喝止声让众人冷静了起来。

    “就给你三千两?那阴沉木加上三十斤黄金,何止万两。”

    陈昭摇摇头。

    对方还真是见钱眼开,为了区区三千两,将那尊神像给卖了。

    赵祭司一脸尴尬,苦笑一声,道:

    “我也没办法,谁让我有把柄在他的手上。我若是不答应,那便将那些事情……全部曝光。”

    陈昭又问道:“这结冰撒盐,使地面润滑,却不留痕迹的办法是你想出来的?”

    赵祭司摇摇头,道:

    “这并非我想出来的,而是马文才。马文才从过军,在大周的军队里干了几年,还去了北方打蛮族,也算是见过世面。

    据说有一次他们在寒冬遭遇敌军围困,于是主官以沙石和水,凝成土墙,再撒上一些细盐,使得冰墙滑不溜秋。

    那些敌军根本没办法攀爬土墙,他们坚守的七天七夜终于等来援军,从而脱险。”

    顿了顿,他环顾四周,又道:

    “他们也知道,因为马公子以此为荣,跟很多人说起过这件事,你问他们,他们都知道这件事。”

    一个青年走上前,点头道:“我记得有一次,马公子确实这样说过。”

    陈昭点了点头,道:“那你们那次行动是如何安排的?”

    赵祭司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苦笑一声,道:

    “是这样的,我和阿炜先将雕像搬到神庙外,然后用骡车送到寨子门口,由他们的人接应,运送出去。至于神像运送到哪里,那我就不知道了。”

    赵祭司突然抬起头,看向陈昭道:

    “陈大人,其实这神像被盗……跟您也脱不了干系。”

    沈峻瞪着赵祭司,怒道:“你在胡说八道什么?”

    众人都一脸诧异地望着陈昭。

    连陈昭都有些懵逼了。

    仡老摇了摇头,道:“这不可能啊,陈县尉刚刚上任,怎么会跟此案有关,你不要胡说八道?”

    陈昭抿嘴一笑,道:“此话怎讲?”

    赵祭司长叹一声,道:

    “四个月前,牛县尉死后,马文才就盯上了县尉之位。他早就在筹划此事,准备一上任就破获这桩大案。”

    神庙内顿时一片哗然。

    沈峻和陈昭也是面面相觑。

    陈昭沉声道:“你继续说。”

    赵祭司继续道:

    “两个月前,听说州府的任命文书就要下来,马文才开始布局此案。

    他计划上任后立即破获此案,找回神像,好名扬州府,从而坐稳县尉这个位置。”

    陈昭恍然大悟,开口道:

    “也就是说这神像被盗案从一开始便是马文才自编自导自演。

    他的目的是接手县尉之后,成功破获此案,从而赢得民心,是这个意思吗?”

    赵祭司点了点头,道:

    “陈大人所言不差,其实他并没有想真正盗走神像,只是借此炮制一个案子,到时候破获这个案子后,便能赢得民心了。”

    顿了顿,他又说道:

    “谁知文书一拖再拖……直到前些日子,突然传来消息,说是您陈昭接任了屏南县县尉。

    那这尊神像他怎么可能还会拿出来?

    我也不想对不起阿公,这样做,也不算是出卖寨子。

    只是,您突然来屏南……

    至于这个神像怎么处置了,那我就不清楚了。”

    仡老手中的竹杖“啪”地折断,怒道:

    “畜生!你们竟敢拿山神当棋子!”

    陈昭看向赵祭司和赵炜,道:“你们两个愿意作证,指认马文才吗?”

    赵炜急忙点头,道:“小的愿意,小的愿意。”

    赵祭司苦笑一声,道:“我也愿意。”

    陈昭点了点头,目光如电,扫视众人,道:

    “诸位可愿随我去县衙作证,指认马文才?”

    神庙内一时寂静。

    突然,那个作证的青年第一个站出来,道:

    “我去!马家平日里欺压我们寨子太久了!”

    “我也去!”

    “算我一个!”

    陆陆续续,十几个黑苗汉子都站了出来。

    “那就好!跟我走!”

    陈昭刚迈步要走,仡老突然一把拽住他的衣袖,道:

    “陈县尉且慢!”

    老人抬头望了望天色,只见西边山头已染上暮色:

    “您看这天色,怕是走不出几里路就要天黑。昨日刚下过雨,山路湿滑,道路崎岖,若是不慎跌入山涧……”

    陈昭望着外面,见天空暮色,点头道:

    “仡老说得在理,那便叨扰一晚。”

    仡老顿时眉开眼笑,对寨民吩咐道:“快!给贵客准备酒食!”

    转头又对陈昭道:“老朽这就让人收拾客房,保管比县衙的床榻还舒服。”

    夜幕降临,竹楼里点起了松明火把。

    陈昭用过晚饭后,被引到一间收拾得格外整洁的竹屋。

    刚推开门,就闻到一股淡淡的草药香。

    地上铺着新编的竹席,角落里的炭盆烧得正旺。

    “大人可还满意?”

    带路的少女低着头,声音细若蚊呐。

    “多谢了。”

    陈昭点了点头。

    少女别有深意地瞥了眼陈昭,而后转身离开了。

    陈昭有些疑惑,正要关门。

    忽听门外传来细碎的脚步声。

    一个约莫十六七岁的少女端着铜盆进来,脸颊在火光映照下泛着红晕。

    她穿着绣有山茶花的靛蓝短褂,银项圈随着动作叮当作响。

    “奴、奴婢秀雪……”

    少女将铜盆放在矮几上,手指绞着衣角,“族长让奴婢来伺候大人就寝……”

    陈昭一怔,瞪大了眼睛,道:“侍寝?”

    随即,他明白过来,这可能是当地一些封建习俗,连忙摆手,道:

    “不必了,你且回去歇息吧。”

    秀雪猛地抬头,眼圈已经红了,道:

    “族长会责骂奴婢的。会说奴婢不懂事,连贵客都伺候不好……”

    陈昭见她这副模样,摇摇头,道:

    “你回去就说本官习惯独处。”

    少女突然跪下,道:

    “大人若嫌弃秀雪,秀雪就在门外守夜……”

    “守夜,这天冷,你也不怕被冻坏了身子?”

    陈昭有些无奈。

    少女低着头,啜泣道:“可是让我这样回去,会被骂死的。”

    屋外忽然传来沈峻的咳嗽声:“大人,属下有事禀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