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离开后,走在街道之上,沈峻忍不住问道:
“大人,他们密谋加害于您,为何不当场揭露其罪行?”
陈昭神色凝重,摇摇头,道:
“若当场揭穿,便是彻底撕破脸面,届时我们面对的,将是整个屏南世家大族的疯狂报复。”
沈峻闻言,渐渐冷静下来,叹息道:
“确实如此,没想到小小屏南之地,竟如此污浊不堪,只怕潍州州府的官员也难脱干系。”
陈昭抬头,凝视着那轮皎洁明月,幽幽道:“或许吧。”
沈峻忧心忡忡,道:
“看那马文雄,明日便至,大人,恐怕此人会孤注一掷,对我等下毒手。”
陈昭当机立断,道:“你即刻带上阿明,前往黑苗寨求援。”
沈峻面露疑虑,问道:
“那些夷人,当真会出手相助?”
陈昭无奈苦笑,道:
“只能一试了,如今局势紧迫,我们已来不及前往岭南节度使处搬请救兵。”
沈峻拱手应道:“好,我这就带阿明前往黑苗寨。”
陈昭关切叮嘱,道:“一路小心。”
沈峻再次拱手,转身大步离去。
随后,陈昭回到小院,秀雪迎上前来,关切道:
“大人,您回来啦。”
陈昭吩咐道:“秀雪,为我泡一壶好茶,稍后定有人前来拜访。”
秀雪乖巧应道:“好的,大人。”
此时,严映雪款步走来,轻声问道:
“大人,您当真要让她留在此处?”
陈昭满脸无奈,道:
“我又何尝不想赶她走,可除非我放了她哥哥,否则她怎会轻易离去。”
严映雪轻叹一声,又好奇问道:
“大人,今晚究竟会有何人前来?”
陈昭嘴角微扬,神秘一笑,道:
“你且稍候,片刻之后,自会知晓。”
夜色如墨,陈昭独自站在庭院中,望着那轮皎洁的明月。
秀雪端来一盏清茶,茶香在夜风中氤氲开来。
“大人,茶好了。”
秀雪轻声道。
严映雪站在廊下,看着秀雪殷勤的模样,忍不住轻哼一声。
片刻后,院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
周福安带着两个家仆,提着沉甸甸的礼盒走了进来。
“陈大人深夜未眠,可是公务繁忙?”
周福安笑眯眯地拱手,目光却扫过院中的两个女子,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陈昭淡淡道:
“周员外深夜造访,不知有何贵干?”
周福安笑而不语,陈昭便将他请进了屋内,奉送上了热茶。
周福安坐下后,啜了口热茶,随即摆摆手,让家仆放下礼盒。
“你们都下去吧。”
周福安而后转过身,笑道:
“陈县尉,我此举乃是为了大人的前程而来的。”
陈昭笑道:“此话何意?”
周福安捋须一笑,道:
“陈县尉,这为官一道,水至清则无鱼。
您难道还不明白吗?
别看您现在对付的是马家,可其实对付的是整个屏南,这又是何必呢。
做人何必跟自己过不去呢。
屏南虽穷,但是有的是荣华富贵的机会。
您如此聪明,应该明白我话里的意思吧。
不如随波逐流,好借青云扶上天。
你也就在这里呆个一年半载而已。”
周福安笑了笑,随后掀开了盒子上的盖子。
里面赫然是整整齐齐的银锭,在烛光下泛着冷光。
“一点心意,还望大人笑纳。屏南这地方山高皇帝远,大人何必如此较真?不如和光同尘。”
周福安笑道。
陈昭突然笑了,道:
“和光同尘?好一个和光同尘!也就是说要我与你们同流合污?”
周福安脸色一变,随即又堆起笑容,道:
“大人言重了。只是这马家势大,明日马文雄带兵前来,只怕他不会干休,到时候可要刀兵相见了,这对谁都没什么好处吧。”
“周员外这是在威胁本官?”
陈昭端起茶盏,轻轻吹了吹。
周福安闻言,干笑了两声,道:
“不敢不敢。只是希望大人能……通融一二。若是大人执意如此,恐怕后果很严重呐。”
陈昭眼神一凛,心中动了几分真怒。
他要是和光同尘,也不至于来屏南了。
严映雪见状,突然上前一步,道:
“大人,茶凉了,我去换一壶新的。”
她意味深长地看了周福安一眼,转身离去。
陈昭放下茶盏,突然正色道:
“周员外,你可知道马家这些年害死了多少人?”
周福安支支吾吾,道:“这个……老朽不知道。”
“三十七条人命!”
陈昭猛地拍案,喝道:“其中还有七岁的孩童!更是有几人被马家当众活活打死!甚至剥了皮!居然也没人管!”
周福安吓得后退两步,道:
“大人息怒!大人息怒!”
陈昭冷冷道:“你走吧。银子我收下,这就是你行贿的证据。”
“你!”
周福安勃然大怒。
“怎么?你还想对我动手?”
陈昭的眼中迸发出慑人的寒光。
周福安被陈昭眼神紧紧盯着,吓得面如土色,仓皇告退。
院门关上后,严映雪从暗处走出,道:
“大人,这样会不会打草惊蛇?”
陈昭无奈地说道:“我没得选,倘若我放过马家,那数十口死者,何人为他们昭雪沉冤?”
严映雪露出明媚的笑容,道:“这才是我心目之中的大人,就算是死,雪儿也愿意跟你一起。”
“傻瓜!”
陈昭伸手轻抚严映雪耳边的秀发,她小脸通红,眼神多了几分含情脉脉,不由地朝着陈昭靠近几分。
“你身上的伤好些了吗?”
陈昭咳嗽一声,问道。
“没什么大碍,我可是练家子,身体好得很呢。”
严映雪拍着高挺的胸脯,笑道。
陈昭点了点头,道:“你早点休息吧。”
天色刚蒙蒙亮,晨雾还未散尽。
陈昭正在院中演练形意拳,突然被急促的敲门声打断。
“大人!大事不好!”
王学海的声音从门外传来,“马文雄连夜行军,已经带着三百府兵来了,距我们县城不足十里了!”
陈昭收势站定,眉头紧锁。
他原以为马文雄最快也要晌午才能到,没想到竟提前了半日。
瞬间,一股寒意顺着脊背爬上来。
“传令下去,紧闭城门,所有衙役上城墙戒备!”
陈昭沉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