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8章 罪恶滔天

    两日后,屏南县衙门前人头攒动。

    天刚蒙蒙亮。

    衙门口的空地上早就搭起了一座两丈高的木台。

    台前黑压压挤满了从十里八寨赶来的百姓。

    有衣衫褴褛的矿工。

    有拄着竹杖的佝偻老人。

    更多的是衣不蔽体的夷人。

    他们眼中跳动着压抑多年的怒火。

    听王学海说,很多人来不了,就是因为没衣服穿。

    陈昭没想到这里的百姓如此穷困。

    他去过黑苗寨,发现那里的情况尚好。

    但是也不是所有的夷人都像是黑苗寨那般团结。

    铛——铛——铛——

    三声铜锣响彻云霄,王学海带着一队衙役押着马文才、周福安等人走上高台。

    当这些昔日高高在上的“贵人们”以这种狼狈的方式出现时,人群突然像炸开了一样。

    有人哭喊着:“还我女儿命来!”

    有人抓起烂菜叶就往台上砸。

    “肃静!”

    沈峻一声暴喝。

    二十名持刀衙役齐刷刷跺地,场面顿时安静下来。

    陈昭身着青色官袍缓步登台。

    他目光扫过台下那一张张充满苦难的脸,对着众人深深一揖。

    “父老们,今日这场公审,审的不是他马家、周家、卢家,审的是咱们屏南县三十年来的血泪账!”

    陈昭高声道。

    台下一片死寂。

    忽然,有个夷人装扮的老翁,跪在地上,嚎啕大哭,道:

    “朝廷没有忘记我们这些夷人啊!我们终于盼来了青天大老爷啊!”

    人群顿时沸腾起来。

    有个妇人痛哭道:

    “我闺女被马家逼得跳了井啊!”

    有人撕心裂肺地叫道!

    “还我儿子命来!我们儿子不过借他们卢家钱庄三两银子,却要我们还十三两,我儿子被他们活活逼死了!”

    一时间,群情汹涌。

    若不是沈峻等人维持秩序,恐怕这些人要被百姓们活活打死了。

    王学海急忙搬出几筐状纸,哗啦啦倒在台前,大声道:

    “乡亲们,你们投了状子的,谁有冤屈,尽管上来说!”

    正当几个乡民颤抖着要上台时,马文才狞笑道:

    “笑话,你们这些刁民还想审我?

    这天底下还有王法吗?

    你们若是敢审我,等刺史大人来了,要你们人头落地。”

    那几个乡民闻言,脸色骤变,不敢上前。

    啪!

    沈峻走上前,挥手一巴掌狠狠地抽在了马文才的脸颊上,喝道:

    “大胆狂徒,死到临头,还敢嘴硬?”

    清脆的巴掌声回荡开来。

    “休伤我的儿子,用本事冲我来。”

    马老爷厉声喝道,忽然冷笑,“等刺史大人来了,有你们的好果子吃!”

    陈昭眼神一凛,挥手道:“不用管他们,此事由我一力承当,乡亲们尽管上台诉说冤情。”

    一个老汉战战兢兢地站在高台上,指着马文才怒斥道:

    “去年腊月,马家矿上发现富矿脉,怕走漏风声,把我们三十多个矿工关在矿洞里整整七天七夜!”

    老汉痛哭流涕,继续说道:

    “好七八名矿工活活闷死了,每天就给我们吃点剩菜剩饭,我不过是多嘴问一句,监工当场剁了我三根手指!”

    马文才冷笑道:“你这贱民,当初就该弄死你!”

    “畜生啊!”

    也不知道人群里谁喊了一句。

    突然,百姓们捡起地上的碎石子或是烂菜叶子砸向马文才。

    马文才被砸得头破血流,依旧梗着脖子,大骂不休。

    王学海站出来,喝道:“大家都肃静,让其他人说完。”

    而后,一位背着空炭篓的老翁上台。

    突然,老翁猛地暴起,枯枝般的手抓住卢明德衣领,喝道:

    “我儿子怎么死的?

    你们卢家炭行压价三成,他不过争辩两句,就被吊在城隍庙前活活打死!

    你们还是不是人啊!

    你们不得好死!”

    王学海连忙让人将老翁拉开,老翁朝着卢明德啐了口唾沫。

    王学海走到陈昭面前,举起账册,道:

    “大人,这几年,卢家炭行强买强卖在本地很有名,光是去年便报案十三起,还出了一条人命!当初县老爷为他们掩护,弄死一条人命,就赔了五两银子。”

    陈昭咬了咬牙,瞪着卢家等人,道:

    “一条人命就赔了五两银子?”

    卢明德讪讪低着头,不敢回应陈昭冷酷的目光。

    正当众人还沉浸在卢家恶行的控诉中时,人群里突然窜出个披头散发的汉子,手持一柄生锈的短刃,直直朝周福安扑去。

    那汉子双眼赤红,嘴里嘶吼着:“周老贼!你还我爹的命来!”

    周福安脸色煞白,双腿一软瘫坐在地,竟连躲闪都忘了。

    眼看刀刃就要刺入胸口,沈峻一个箭步上前,铁钳般的手掌死死扣住汉子手腕。

    短刃哐当落地,汉子被衙役们按在地上。

    他奋力挣扎,额头青筋暴起,喝道:

    “我爹采了三十年药材,就因为不肯低价卖给周家药铺,被你们诬陷偷盗,活活打死!”

    陈昭眉头紧锁,示意衙役将汉子带到台前。

    那汉子挣开束缚,跪在地上,冲着陈昭磕头,道:

    “大人明察!去年秋分,周家以三文钱一斤的贱价强收药材。

    我爹带着乡亲们据理力争,结果周家爪牙把我爹绑在药铺门口,当着全城百姓的面抽打致死!

    台下顿时炸开了锅。

    很多百姓纷纷表示亲眼所见,愿意做证人。

    那汉子哇哇大哭,突然撕开身上的衣服,露出黝黑的肌肤,布满了纵横交错的疤痕,道:

    “大人,当初他们把我也抓了,差点将我打死!”

    那汉子浑身颤抖,指着自己身上狰狞的疤痕,大声喝道:

    “他们用沾盐水的鞭子抽我,逼我妥协!我不肯,他们就把我吊在周家祠堂的梁上,三天三夜不给水喝!”

    他转向周福安,目眦欲裂,喝道:

    “周老爷,你还记得吗?你当时就坐在太师椅上,一边喝茶一边笑!”

    台下百姓彻底沸腾,有人怒吼着要冲上台,沈峻不得不命衙役持刀列阵,勉强拦住汹涌的人潮。

    又有几人上台控诉这些世家大族的罪状。

    这时,仡老匆匆走过来,压低声音道:

    “大人,不妙,乌苗寨带人来了。如今就在城门口,要求进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