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霜序不觉皱了皱眉头。
她一直以为祁老夫人是个通情达理的人，必然不会阻拦自己的行为，可如今看来，分明也是个老顽固。
她叹息一声：“赵嬷嬷，眼看着女子入仕的事情就要从试行转变为通行，我在礼部也渐渐有了自己的一席之地，她怎么还是不肯信我呢？”
“奴婢还是那句话，倘若夫人是祁家的女儿，或是旁人家的儿媳，老夫人必定会夸赞你的勇气，可您是祁家妇，这就是原罪。”
赵嬷嬷的话不过刚刚落下，便有秀山匆匆跑了进来：“夫人，出事了——”
“怎么了？慢慢说。”
“北境集结大军，已经在边境线上了，虽是都会发起战争，朝中可用之人太少，陛下已经下令让大人率兵出征了。”秀山连忙道，“只是陛下想着，户部如今是彻底没有可用之人了，想着让夫人暂时调任户部，调配粮草与情报，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柳霜序的心里突然生出了一个不好的念头。
秀山没法子，只能如实说明：“大人已经了解过了，眼下国库空虚，户部根本就没有多少可用粮食，只怕坚持不了太久，陛下这是给夫人出了个难题。”
柳霜序深吸一口气。
她并非是第一日知道国库空虚，却没想到竟然这么快就面临战事。
她闭了闭眼睛，让自己情绪平复下来，开口：“此事我知道了，你只管让大人安心出征，至于粮草的问题，我会尽快拟个章程出来，一定不会让将士们饿着肚子打仗。”
秀山看着她这般冷静的神态，也跟着冷静下来。
“是。”
他连忙去找祁韫泽复命去了。
祁韫泽这一走便是三个月。
他在前线屡破敌阵，将北境大军逼退了百里地，只是北境极寒，将士们虽勇猛，却也被风雪拖慢了脚步。
北境更是利用这一点，故意拖战。
战事一时陷入了胶着。
祁韫泽立于帐外，望着远处连绵的雪山，眉宇间凝着一层霜色——
粮草不够了。
——
柳霜序虽然筹集了一些粮草，可根本就是杯水车薪。
京城中的那些商户深知这些粮食给出去了，不会再有还回来的可能，自然也就不愿意出了。
柳霜序实在是没了法子，只能求到陛下面前来。
陛下皱眉：“柳爱卿，朕是信任你，才会将调配粮草的事情交给你，你现在反而来找朕，是不是有些不大合适？”
“陛下容禀。”柳霜序不慌不忙，徐徐开口，“臣当然知道陛下的意思，只是如今臣以户部的名义跟商户借粮，日后可是要还的，可要是用了臣这个法子，非但不用去还，那些人还得抢着给朝廷粮食，只是需要陛下稍微出力。”
陛下听了这话，倒是好奇她又有什么鬼灵精怪的主意。
他挑眉，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柳霜序连忙开口：“烦请陛下能够给这些赠予粮食的商贾嘉奖，哪怕是口头称赞也好，至于提供粮草最多的那家，可以得到陛下亲自题的牌匾。”
“为何？”陛下不解。
“这些商户的东西大都差不多，百姓买谁家的东西，一看价位，二看口碑，要是陛下能够亲自为他们题字，他们的名声自然会传扬出去，对生意也有好处。”
柳霜序说了这话，陛下自然是连连点头：“看来朕先前还是低估了柳爱卿的实力，要是朝中的那些大臣都能有你这样的头脑，朕也不必忧心了。”
“臣先前也不知这些，却是在开办女子学堂后，从那些女子的身上学到了很多东西，我才知，什么是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她眸中闪着光芒，分明是和那些女子的惺惺相惜。
陛下道：“朕会依你所言，可要是这样的法子行不通，你可后果自负。”
“是。”
这个诏书一出，京中大大小小的商贾都开始往户部送粮草。
不过两三日的功夫，便凑够了计划中的军需。
柳霜序却仍旧担心边境的情况，更是害怕祁韫泽会随时在战场丧命，犹豫以后，还是决定带着女子学堂培养出来的医女，组建成临时的战地医队前往支援。
陛下自然是信任柳霜序的决策，立刻就吩咐了下去，不但让柳霜序全权负责此事，甚至还派了太医，更是命人准备了不少的药材。
只是，消息却是传到了祁老夫人的耳朵里。
赵嬷嬷笑着夸赞：“老夫人这下子总得相信夫人的本事了吧，等她从战场上回来，她和大人的官位必然会再升一升，祁家一族的门楣也就能发扬光大了。”
“我看你这是收了她不少好处吧。”祁老夫人却是冷哼一声，“你这样为她说话，难道是跟笼玉一般，都被她灌了迷魂汤不成？”
“祁家本就是一脉单传，我一直想替泽哥儿找一个好生养的媳妇，好将祁家发扬光大，却不想泽哥儿看上了这么一个身子弱的。”
“这也就罢了，好歹她也祁家生下了一个儿子。”
“只是她合该在家里相夫教子，争取再生一个，怎么能去外头抛头露面呢？”
赵嬷嬷听着她这般怨气，便知是一时半会不能扭转她的心思了，只得道：“老夫人即便是再有怨气，却也不能再这个节骨眼上动怒，大人可还等着夫人带这些人去帮他呢。”
“泽哥儿自己就有本事对付敌国，哪里用得着一个女子！？”祁老夫人最是不能接受旁人说自家儿子不如别人，立刻瞪了眼睛，“这些日子，他们处处一起办差，论起功绩来，泽哥儿都大不如前，全都被柳霜序给抢了去，这回绝对不能再让人说，这一切都是柳霜序的功绩……”
她转了转眼睛，突然生了心思：“你这就去告诉她，我病了，叫她过来伺候我。”
“可是今儿就是她们启程的日子……”赵嬷嬷不觉犹豫起来。
国家国家，本就应当国排在前头，这点事情她还是分得清的，更别说，如今出战的是自家大人，自然容不得半点损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