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太监尖锐的声音落下,柳霜序猛地抬头,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一品诰命!护国夫人!
她原本以为有了先前的阻拦,陛下不可能再给她这份殊荣了,却没想到竟然这么快就恢复了她的诰命置身,甚至还成了‘护国夫人’。
她声音发颤:“陛下看重臣,可臣到底年轻,又是个女子,只怕朝中大臣会反对,到时候陛下又得……”
“柳爱卿从前可是胆子大得很,怎么如今也这么畏畏缩缩了?”陛下轻笑一声,“朕也知道他们那些老顽固根本就不能接受女子当政,可现在大势所趋,他们即便是不能接受也得接受,况且你们夫妇平定西域,革新税制,哪件不是实实在在的功劳?”
“朕便为了你不在乎那些老臣的话了。”
他大手一挥:“柳爱卿还不快谢恩?”
柳霜序眼眶发热,郑重叩首:“臣,谢陛下隆恩!”
祁韫泽将妻子的反应尽收眼底,看她情绪这么激动,心里既觉得温暖又有些舍不得,他往前迈了半步,恭敬地行了个礼:“陛下,微臣有个不情之请。”
“嗯?”陛下抬了抬眼,“爱卿直说便是。”
“臣想带着内子和安儿暂时住在柳家。”祁韫泽语气平静却坚定,“陛下既然知道了方才发生的事情,想来也知道,家母近来行事有些偏执,臣实在担心她再做出什么伤害霜序的事,等过些时日老人家冷静下来,我们一定立即回府。”
陛下摸着下巴想了想,问道:“这是你们的家事,为何要来叫朕点头?”
“霜儿本就被朝中的大臣针对,如今又在风口浪尖,要是因为住在娘家的事情而被人针对,她心里不知道会有多委屈,可要是有圣意准许,旁人也就说不了什么了。”祁韫泽如实答道。
话说到这里,柳霜序的眼中汪了水光。
她没想到祁韫泽竟然愿意为了自己做到这个程度。
陛下看他夫妇二人感情这么好,自然也就点了点头:“准了,只是你们两个日后可要更加勤勉,别辜负了朕。”
“臣谨记。”祁韫泽郑重应下。
出宫时正值黄昏,柳霜序捧着那道圣旨,感觉手里沉甸甸的。
她侧过脸看向祁韫泽,声音轻轻的:“咱们现在真的可以肆无忌惮的回柳家了?我还是怕母亲那里……要不然夫君还是回去看看情况,我自己在娘家小住就是了。”
“好了,你别多想了,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况且,母亲如今耳根子软,旁人说个什么,她都要疑心,我总得让她涨涨教训”祁韫泽握住她微凉的手,“咱们可快些回去吧,安儿该等急了。”
柳霜序点了点头。
刚踏进柳府大门,就看见柳父在正厅里来回转圈,一见他们立刻快步迎上来:“怎么样?陛下没怪罪吧?”
柳霜序展开圣旨,嘴角不自觉扬起:“爹,您看,我如今也算得上是光宗耀祖了,难道日后还能有人看不起我?”
柳父接过来一看,顿时眉开眼笑。
“好!太好了!我闺女就是有本事!比你那个兄长不知道强了多少倍。”他说着重重拍了拍女婿的肩膀,“今晚咱们爷俩可得好好喝两盅,算是为霜儿庆贺了。”
祁韫泽笑着点头。
这时祁安晏从后院蹦蹦跳跳跑出来,一头扎进柳霜序怀里:“娘!外公给我买了好多蜜饯果子!”
柳霜序抱起儿子亲了亲:“安儿乖,咱们在外公家住几天好不好?”
“好呀!”小家伙脆生生应道,“外公说要教我写大字呢,他还说了,好男儿志在四方,须得学会骑马,明日我就想跟着外公学骑马!”
“好好好!”
一家人热热闹闹的,好像之前那些糟心事都没发生过似的。
可祁府那边却是另一番光景。
祁老夫人醒过来听说儿子媳妇带着孙子去了柳家,气得又背过气去,几位叔公站在旁边大眼瞪小眼,谁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这下可难办了。”六叔公愁得直搓手,“韫泽那孩子向来有主见,这次怕是真伤了心,三叔,您是家里最大的长辈,又最有威望,泽哥儿也最听你的,不如您去柳家说说好话吧。”
三叔爷还没开口,便听得五叔公冷哼一声:“我看这都是你们惯的!区区一个妇道人家,倒要爬到祁家头上作威作福了!倒不如真的给她一纸休书,让她回娘家去。”
“可如今圣上不仅恢复了她诰命,还加封‘护国夫人’,泽哥儿又一心向着她。”三叔公犹犹豫豫地说,“咱们要是再逼急了,泽哥儿万一真的入赘柳家,后悔都来不及。”
“怕什么!”五叔公猛地一拍桌子,“她柳霜序再能耐,也是祁家媳妇!我就不信韫泽真能为了她连家都不要!”
三叔爷听着他们七嘴八舌的,只觉得头大,末了还是看向了祁老夫人,开口:“侄媳妇,这到底是你家的私事,旁人都说不得什么,我只问你,你是什么意思?”
祁老夫人眼中噙着泪花,开口:“三叔,泽哥儿是我一手带大的,他就是我的命,只要他能够回来,让我做什么都行。”
五叔公听到这话,不由得转了转眼珠子,开口:“老嫂子说的是,不管怎么样,咱们先让泽哥儿回来再说。”
“你说得轻巧,泽哥儿如今可是铁了心的,怎么可能会轻易回来呢?”三叔爷冷哼一声。
五叔公哼哼两声,眼中闪过几分狡黠:“泽哥儿最是孝顺,要是知道老嫂子病了,必然会回来。”
众人七嘴八舌议论半天,最后还是决定让祁老夫人装病。
——
夜深人静时,祁老夫人独自在佛堂捻着佛珠。
赵嬷嬷轻手轻脚进来,小声道:“老夫人,该歇着了。”
祁老夫人摇摇头。
“我睡不着,心里乱得很。”她不觉叹了口气,“赵嬷嬷,你说我是不是做错了?先前人人都赞我,可现在连自己的亲儿子都嫌弃我,难道我真的不该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