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这原本就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上次纪云州就已经答应让王律师拟定离婚协议了,只是时间不凑巧而已,现在我们之间又发生了这样的事情,纪云州一定也认为是我举报了他,当然会毫不犹豫签字离婚。

    我努力让自己站稳,又听到纪云州送婆婆出门:“天色不早了,您先回去休息吧。”

    婆婆临走的时候还不忘叮嘱:“阿州,这事不要再拖了,越快越好。”

    纪云州折回时,我已经去了衣帽间,换下了身上的白大褂,准备去浴室洗澡。

    我太冷了,从内到外的冷,冷得我站不住,只想快点把自己泡在温热的水中,才能缓解这深入骨髓的疼,缓解那贯彻心扉的痛。

    可我还没来得及把白大褂挂好,一片黑影就盖住了我的身影,男人清冷低沉的语调从我头顶传来,带着满满的讥讽:“沈医生就这么急不可耐?十五天等不及,连换个工作服的时间都等不及,就匆匆赶回来跟我离婚?”

    他的语气全然没有先前的平静,语速很快,以至于我在那满满的讥讽里,还感受到了一股怒意。

    我挂白大褂的动作顿住,握着衣架的指尖用力,挣出了一片白,又止不住地颤抖。

    我艰难地转过身,撞进了他那双漆黑的眸,先前幽深平静的眸子里,此刻却席卷着墨色的浪潮,海浪翻滚着,似乎可以淹没一切。

    包括站在他面前的,单薄的我。

    明明他也想离婚的,他应该也是迫不及待想要离婚的,毕竟刚才他当着婆婆的面都同意签字了。

    为什么此刻他还这么居高临下气势汹汹地质问我,急不可耐地离婚?

    “是啊,很急。”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发出声音来的,明明我的喉头那么涩。

    可我不仅能发出声音,甚至能笑出来:“所以,纪医生,请你也快点签字吧,这一次,我们的日期可要对准确。”

    上次,不就是因为我签字的时候没有看清楚日期,导致离婚协议作废了吗?所以纪云州才会误会是我故意演戏,撕碎了那份离婚协议。

    这一次,我们把日期对准确,协议保证生效。

    雪松香的气息包裹了我,他的眼尾泛起了一抹红,那双漆黑的瑞凤眸中,海浪越发汹涌,我知道,纪云州生气了。

    可他气什么呢?他和他的掌心宠已经成双入对,甚至有了小爱巢,我这个名存实亡的纪太太如果再不让位,只怕他们的孩子都要出来了,到那个地步,岂不是更委屈了他的掌心宠?

    这是利他的好事,他应该开心。

    我错开一步,径直走出衣帽间,可我还没走出衣帽间,就听到了纪云州暗哑的声音:“说得好,这一次,日期一定要对上。”

    看吧,我就说,早点办离婚是利他的好事,纪云州肯定是开心的。

    而他刚才之所以生气,应该是因为我先签了字,让他失了面子,毕竟那么骄傲的纪家太子爷,离婚也该是自己先提出来的。

    但这事的结果是既定的,他不会不同意。

    翌日,我刚到京协,小于就告诉我:“更衣室的事情已经上报给叶主任了,科室正在内部核查。”

    我匆匆赶过去,看到几位领导都在。

    听完我的讲述以后,廖黑脸看着我的柜门,眉头紧皱:“你说说这是啥事?小沈,我不是刚跟你说过这段时间低调点,你怎么又把自己搞到风口浪尖上去了?”

    廖黑脸确实叮嘱过我这段时间要低调注意,甚至连手术室都不让我进了,是为了让我避风头,更是为了两个科室的和睦。

    但现在,是有人故意把脏水往我头上泼,也有人故意把我推上风口浪尖。

    “廖老师,沈医生已经够低调够隐忍了,是那些人越来越过分……”小于对这件事一直都很愤怒,没忍住开口帮我辩驳。

    “小于。”护士长用手肘撞了小于手臂一把,沉声提醒。

    小于收到护士长的眼神,硬生生把话头掐断了,低下头的脸上还含着不忿。

    “廖老师说的没错,小沈是够惨的,总是被搞到风口浪尖上,光这个柜门都被搞两回了,这次还被胶水封死了,看来是必须要换个新的柜门了。”护士长顺着廖黑脸的话往下说,却不动声色地维护了我一把,又朝叶主任笑道,“叶主任,这种事屡次发生,对小沈的影响很大,是不是得严查?”

    叶主任点点头:“嗯,但是更衣室没有监控,只能从外面的监控入手调查出入人员了。”

    “肯定是内部人员!也许就是那几个对沈医生诽谤侮辱的人做的。”小于还是忍不住,又开口了,“昨天下午我和沈医生在茶水间遇到她们,沈医生提醒了她们,她们肯定是气不过就搞这些低端手段,这些人不想着好好提升自己的专业,就会搞这些不利于内部团结的事情!”

    “小于,没有证据,你不要乱说。”护士长急得声调都变了,“领导们不是正在调查吗,肯定会有结果的。”

    小于被护士长训得耷拉着脑袋,却还是低低地嘟囔了一句:“其实这事也很好查,谁受了委屈会来沈医生这里泄愤,谁就是最大嫌疑人。”

    我明白,小于想说的嫌疑人是郑欣然。

    毕竟纪云州停职后,郑欣然这个备受他宠爱的实习生也受了牵连,被搞出了不少人身攻击,按照小于的逻辑,郑欣然的嫌疑确实最大。

    但我不这么认为。

    “叶主任,我也认为嫌疑人是内部人员。”我在此时面对着叶主任,轻声开口。

    叶主任微微蹙眉,脸色严肃,目光凝在我脸上。

    我继续说道:“而且是有机会从手术室拿走生物染色剂的内部人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