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这些话的时候,桂花婶一直在不停唉声叹息。
字里行间无不透着对崔红、刘华华母女的同情、心疼。
更带着对那些欺负过崔红、刘华华母女之人的厌恶憎恨。
桂花婶的想法,算是和我不谋而合。
我们要帮的绝不是那些欺负过崔红、刘华华母女的畜生,而是崔红母女两。
“桂花婶,这事您有什么好办法能解决吗?”
“崔红母女两怨气、执念很重,寻常办法怕是难以度化。”
桂花婶抬起头看了一眼东流镇上方,怨气晕绕不散的天空,然后摇着头重重叹息了一声。
“也许这就是命中注定,崔红母女有此一劫是命、东流镇有此一劫亦是命。”
“天命难违,老婆子我也没什么好办法,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我其实也没什么好办法能化解崔红母女的怨气。
大概就像王城说的那样,要是这悲惨遭遇换到我们身上,只怕我们的怨气,会比崔红母女更大、更强。
因此在我看来,那些从不设身处地去想一想,只会嘴皮子上劝别人放下的家伙,才是最虚伪的。
言归正传。
暂时想不到好办法化解崔红母女的怨气,但也不能让刘华华的遗体,就那么挂腊肠似的吊在房梁上。
明晚便是刘华华头七回魂的日子。
刘华华成母子煞,几乎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
在此之前,要是不先把刘华华的遗体给放下来、想办法处理好。
我担心明晚头七回魂一到,刘华华的冤鬼,在重新附到尸身上。
届时在变成母子煞之前,又先成了尸鬼。
局面就更糟糕了。
听完我的分析,桂花婶大为赞同的点了点头。
随即又露出了一脸爱莫能助的神色道:“可惜老婆子我本事不够、道行不高,实在没办法将那女娃子从梁上请下来。”
“只能现在这房前屋后、埋一些镇物,希望能多少作用。”
桂花婶从刘华华家屋后走过来的时候,我就看到她老人家手里头还攥着一根桃木桩。
桃木属至阳之木。
自古以来便是民间驱邪克凶的物件儿。
桂花婶虽说是民间无门无派的神婆、但她也懂很多民间驱邪克凶的法子。
而且有时候民间这些驱邪克凶的土法子,要比玄门正派祖辈相传的办法更有奇效。
就比如桂花婶手里头的桃木桩,枣红色的桩身,已经包了浆。
明显也是传了不知道多少代人的上品法器。
桂花婶提前在刘华华家房前屋后、钉了桃木桩。
虽说未必镇得住,但也绝对有用。
“桂花婶,您有这儿的钥匙吧?”
“先领我进去看看情况。”
桂花婶没多说什么,也没问我到底有没有办法,只是哆嗦着手从怀里拿出了刘华华家的钥匙、领着我便朝门口走了过去。
这时候王城也小跑了过来。
“许仙、桂花婶,带我一个呗,我没准能搭把手。”
“算了老王,你就在外头等着,这次这事不寻常。”
我没有任何迟疑,直截了当拒绝了王城想帮忙的请求。
我知道王城是好心,他也和桂花婶、和我一样,心里头无比同情崔红母女的遭遇。
但崔红母女怨气实在是太重,刚刚我凑到窗户前往里头想看看情况的时候,都险些着了道。
那么重的怨气,王城跟随虞婆婆修习道医的时日太短,进去被那怨气一冲,不是什么好事。
被我直接拒绝,王城虽然嘴上没反驳,但我看的出来,这家伙是有些不大甘心。
或者说他是真的迫切想要为崔红母女出一份力。
“这样吧老王,你去弄几只大公鸡过来。”
“一定要三年以上的土鸡,等会有大用。”
“不是,这大街上鬼影子都没有一个,我人生地不熟的,上那去弄大公鸡去?!”
“你只管挨家挨户去敲门、敲不开就砸砸窗户,告诉他们桂花婶说了,要是不想明晚被崔红母女找上门,就按你说的去做。”
“放心吧,甭管那些人到底有没有真的欺负过崔红母女,心里有鬼也好、心中有愧也罢,肯定会听你的。”
一听我这么说,王城立马来了兴趣,一脸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这样最好!”
“看老子怎么先给崔红母女出口恶气、收点利息!”
“除了大公鸡还要啥?甭跟这些畜生客气。”
“在弄九条黑狗来吧,记着也要公狗,要是镇子里头凑不齐的话,让他们想办法去外面买,另外还要三个素葫芦。”
“三根九十米长的草绳,记着一定要草绳,麻绳钢绳啥的都不行,另外准备一条船、准备九捆稻草,稻草要今年新的。”
“香烛纸钱有多少给我准备多少。”
“天黑之前要是准备不齐全,就让他们等死。”
“放心吧许仙,这事包我身上!”
嘴上大包大揽、拍着胸脯在保证,可其实王城嘴角挂着冷笑,是巴不得镇子上那些人准备不齐这些东西。
我想了想还是又抬手拍着王城肩头劝了他一句。
“老王你记着,我们做这些不是帮那些畜生、是为了崔红母女。”
“抓紧去办吧。”
王城没有再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随即便转身匆匆朝着镇上跑去。
崔红母女被逼自杀之后,东流镇这些人立马感觉到不对劲、或者说是因为心中有鬼。
越想越不安,第一时间请了桂花婶来处理。
桂花婶又是东流镇这一带大有名气的神婆。
王城顶着桂花婶的名头去办那些事,就等于是拿了尚方宝剑的钦差。
倒也不怕镇子上那些人唱反调。
即便王城真借机为难、给崔红母女出气,谅那些人也不敢放个屁。
心中有鬼的人,往往最能忍气吞声。
一直目送王城安全走远后,我和桂花婶这才回过头、齐刷刷将视线投向了刘华华家里。
上着锁的铁门,严丝合缝,站在门口、即便隔着铁门。
我也能感觉到里头怨气淤积。
甚至只要一个心神恍惚,脑海里头就会立马不受控制的生出刘华华上吊的画面。
就像是过电影似的。
“那女娃子怨气很重,要不是老婆子我钉了桃木桩、暂时挡了一挡。”
“恐怕怨气早就扩散弥漫开来了,到时候这桥头,怕得变成断魂桥。”
“这会怨气被挡在里头、淤积不散,门一开势必怨气冲体。”
“你往后退,让老婆子在前头。”
桂花婶这一番话,虽然有些絮叨,但却一点不妨碍我听得心头一暖。
小时候十里八乡有谁家碰上点邪乎事请师父出面,我缠着要一块去。
师父也是这般千叮咛、万嘱咐,然后毅然决然每次都挡在我前头,从不肯让我多冒一分风险。
“桂花婶还是让我来开门吧。”
“我这年轻力壮的,也跟师父学了十多年,区区怨气冲体,还是能搞得定。”
桂花婶看我一脸严肃,不像是在故意逞强,也没拒绝,反而是很赞许的笑了笑。
“张老道倒是收了个好徒弟。”
“成今儿个老婆子我也偷回懒,享享福。”
说完桂花婶便将钥匙递给了我。
我接过钥匙慢慢插到锁孔里,轻轻一拧。
不出意外。
只听到锁头被拧的不断发出咔哒咔哒的声音,那铁门却是纹丝不动,像是被牢牢焊死了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