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皎皎,你打我吧!”
“若是打我能叫你解气,那就是再好不过的了!”
徐雅崩溃的哭出了声。
“一直以来我拿你当亲生女儿看待,自问不敢有半点亏待,唯恐哪里被人拿了错处去。”
“可我没想到,即便我已经卑微至此,皎皎心中还是对我有如此之大的偏见。”
徐雅伸出手抹泪,只一味装柔弱扮委屈。
徐仙儿有样学样。
也在李绥面前哭哭啼啼。
“呜呜呜阿爹,我也不知道做错了什么,让皎皎妹妹这样不喜欢我和我阿娘……”
“皎皎妹妹,你要是不高兴就打我吧,不要打我阿娘……”
皎皎瞪大眼睛,只咬着唇,一脸好奇地看着徐雅和徐仙儿母女,也不生气。
“原来……原来你们就是这么在我阿爹面前哭的啊。”
皎皎若有所思,“难怪我阿娘说我不聪明,要我和你们学学。”
这么看,她要学的地方还多的是。
“将军,我虽不知皎皎因何如此误会于我,可她到底也要叫我一声母亲,做母亲的,怎么会薄待自己的孩子?”
徐雅抹着眼泪,不理会皎皎天真的阴阳,只一味地掉着眼泪哭诉。
“便是抛开这层关系,皎皎也还得叫我一声姨妈,难道我就是这样一个薄情狠心的人,连自己表姐唯一的血脉也容不下?”
她声音哽咽,柔柔怯怯,又搬出林愿。
说到动情处,她还抬起眼睑悄悄看了一眼皎皎。
见皎皎还是那副懵懵懂懂,既没有生气也没被踩住尾巴的样子,心中有些不顺。
心口仿佛就这么被堵住了一口气。
可她知晓,叫李绥罚皎皎,无疑是天方夜谭。
林愿那个短命鬼在和李绥情意最浓时死去。
此后,无论她从前有再多不好,都会被李绥慢慢淡去。
她会逐渐变成李绥心口的朱砂痣,窗前的白月光。
而林愿和李绥唯一的孩子皎皎。
更会成为李绥的眼珠子。
李绥绝对容不得旁人说皎皎半点不好。
故而,待哭的差不多以后,徐雅抬起一双泪眼。
又主动替皎皎开脱。
“我对皎皎怎么样,皎皎也是看在眼里的,从前她和我也算亲近,怎么这两日突然说出这样的话?定然是有人在皎皎面前说了什么。”
她要说是皎皎白眼狼,李绥定然会生气,只将一个刻薄原配子女的帽子扣在她身上。
林愿的孩子怎么会不好?
定然是她徐雅自己小肚鸡肠,连一个孩子都容不下。
除非是有人挑唆,仗着孩子年纪小,故意说一些话,来挑拨是非。
“将军您是男人,不知后宅人心险恶,有的奴才,仗着主子年纪小嗷,便哄得主子谁也不信,只一味听从她,这样才好拿捏年轻的小主子,为自己谋得好处。”
“我入府时间不长,又没根基,又最是面软心软,那些人见我好拿捏,又看皎皎年纪小,所以故意生事。”
徐仙儿听到这里,眼珠子立刻转了一下。
她抹着眼泪嘤嘤哭泣,“那天……那天我听到皎皎姐姐身边的李嬷嬷说,她孙女十七岁了……”
她只说到这里。
后面的话再不继续往下说。
十七了,如何呢?
十七了,最好配夫君。
可这话不该由她说出口。
她若说了,倒显得她年纪轻轻,就懂得了婚嫁之事。
反倒是衬着她心机深沉。
倒是徐雅脸色白了白,一副醍醐灌顶的模样,瞬时间抱着自己的女儿痛哭,“李嬷嬷是被主人家赐了姓的,又在皎皎身边伺候,自然有体面,素日里的人尊重。”
“她生出这些心思无可厚非。”
徐雅一面说一面柔柔怯怯的痛哭,竟连着哭湿了三张帕子。
芙蓉带泪,真真叫人忍不住怜惜。
若不是皎皎自己清楚徐雅说的都是假话。
只怕这会儿连带着她自个儿也会觉得徐雅和徐仙儿可怜至极。
“呜呜呜,可是……可是她为何要在这里挑唆我和皎皎?”
“我拿皎皎当自己的亲生女儿看待,又怜惜她是表姐唯一的血脉,每每见她就心痛,偏生李嬷嬷,还要在皎皎面前编排我,竟然引得皎皎对我离心,我……”
她哭得几乎说不出话来,只拿着帕子捂着胸口连连咳嗽。
按理来说,她都情真意切到这个份上了。
这个时候李绥多少要表一下态,略带歉疚的说一句是他误会了她。
顺势再将李嬷嬷这个奴大欺主的老货给赶出去。
再假模假样的让皎皎同她道歉。
她这个时候只需要大度的说一句。皎皎年纪小是被旁人挑唆了才会如此,不必和她道歉,李绥就会赞她一句识大体。
这个时候,不管底下如何,至少明面上,这个家是又恢复到了一团和气。
可是没有。
李绥全然没有说一句她受委屈了。
更没有要处置李嬷嬷的意思。
他看她的眼神冷漠而淡然,仿佛是在看一个戏班子里捧出的名角儿。
怎么会如此冷淡!
徐雅心中咯噔的一声脑子一片空白,竟然不知接下来该如何是好。
但凡李绥给一点反应,她都知道接下来该如何出招。
可偏偏李绥什么话也不说,就静静的看着她,脸上的表情更是让人瞧不出来他究竟在想些什么。
徐雅咬了咬唇,声音细细弱弱,仍旧是扮委屈,哀怨的抬了一下眼,“将……将军……”
就连徐仙儿也察觉到了,李绥的反应不对。
不该是这样。
绝不该是这样。
这个时候阿爹不是应该去罚李嬷嬷吗?为什么阿爹毫无反应?
李绥淡淡看了一眼她母女二人,手里还抱着皎皎,眼中无波无澜,“徐雅,你可敢对天发誓,你当真没有磕待过皎皎?”
徐雅噙着泪泪点头,“妾身有何不敢?”
“我对天发誓,我拿皎皎当成我的亲生女儿看待,若有半句假话,就叫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真是好毒的毒誓啊。”李绥哂笑一声,只半眯着眼睛,淡淡看向徐雅,“可我不要你发誓你不得好死。”
毕竟不得好死的方式有很多种。
什么叫不得好死呢?
是天打雷劈?
还是五马分尸?
又或者是终生被病痛折磨?
李绥目光一瞬不瞬的看着徐雅,声音冷的叫人脊骨发寒,“我要你发誓,若你有半句虚言,若你有存了半点挑拨我和皎皎父女关系的心思,便叫阿愿亲自来你面前,索了你的命。”
他看着徐雅的时候,声音清寒淡薄,可那种冷就像是一场细雨,顺着石头缝里钻进来,无孔不入,叫人无论裹了多少件被子,都觉得体寒如冰。
徐雅心头狠狠一颤。
李绥那湿沉沉的眼神,竟叫她想到了蛰伏在枯枝败叶中,与周遭景色融为一体,蓄势待发,只等着趁人不备便将人狠狠咬上一口的七步蛇。
“怎么?”
李绥湿寒的声音响起,目光又如枷锁般,紧紧落在徐雅身上。
几乎叫徐雅喘不过气来。
他神色一如既往的冷淡,“若你就此承认,我倒愿意给你一条生路,叫你拿了和离书和先前给你的聘礼回家,从此,你我二人各不相干。”
将军府给的聘礼,足够徐雅和徐仙儿体面的过完一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