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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唢呐一响,都给本王哭!

    “啊?”

    老鸨一听,人都傻了。

    她盯着李玄戈,仿佛额角上生出了一对犄角,“梗王殿下,您说要……唢呐?!”

    “是啊!”

    李玄戈的虎牙在烛火下反着光。“怎的?琉璃阁的规矩里……死人听不得响儿?”

    全场一下子鸦雀无声,连檐角悬着的红绸都僵在了半空……

    奶奶的!

    唢呐一响,不是抬棺上梁,便是寡妇哭丧!

    这厮竟要在脂粉堆里吹丧曲不成?

    怕不是被驴蹄子踹了脑壳!

    鱼幼薇人也都懵了。

    她一直觉得李玄戈应该会憋出什么大招才对,结果……

    有惊没喜!

    一旁的千户都抹了把冷汗:“完了……殿下的宴席,怕是吃不成了……”

    台下的李怀安原本愤怒的心情彻底烟消云散,反而多了一丝不屑。

    原以为这一个废物大放厥词,藏着什么惊世的琴谱,谁知居然要用唢呐那种东西……

    简直就是自掘坟墓!

    他轻摇折扇:“八弟这是要提前演练大婚?”

    “六哥!”

    李玄戈袖口往上一撸,“您的曲子送人上路,弟弟的调子给人还阳!”

    台下一片死寂。

    这厮莫不是真的疯了?

    老鸨哆嗦着擦了擦额角的汗,赔笑道:“殿下……这、这琉璃阁是风月地,您吹唢呐,姑娘们的腰怕是扭不动啊……”

    “扭不动?”

    李玄戈不由一挑眉,“本王打上两巴掌,别说扭腰,就是棺材板都能给你蹦穿了!”

    老鸨:“……”

    她感觉脸上的肿胀一片火辣辣地疼……

    李怀安回过神来,展开了扇骨:“既然老八想送诸位一程,何不成全?”

    老鸨一听六皇子开口,便一挥帕子。

    “来人,上唢呐!”

    很快。

    唢呐被人呈上。

    李玄戈一把握住时,顿感入手冰凉。

    他摩挲着斑驳的纹路,思绪忽地飘回前世——

    那夜暴雨倾盆,他拎着唢呐立在劈腿女友的宿舍楼下,一曲《大出殡》吹得整栋楼声控灯狂闪……

    以至于。

    宿管大妈拎着扫帚追出三里地,自此成为校园神话。

    着实令人怀念!

    “咳!”

    他清了清嗓子,冲台下挑眉憨笑,“一曲《安和桥》给大家助助兴,诸位备好帕子,别哭湿了衣裳,因为它一响,连路边的野狗都会……遗憾啊!”

    “放屁!”

    “本世子才不会哭!”

    “哪来的疯人,竟咒爷哭丧???”

    ……

    骂声未落。

    唢呐已抵上李玄戈的唇畔。

    “呜——”

    嘹亮的唢呐声,一下子惊破了天地!

    紧接着。

    一曲气势浩荡的曲调猛然荡开,直击每一个人的灵魂,震颤着他们的心脏,让所有人头皮发麻,脸露惊呆。

    可下一秒。

    那曲调猛然一个拐弯,化为了一曲悠扬连绵的悲歌,让每一颗被震撼中的心灵狠狠触动了一下。

    以至于。

    无数人内心中,那一段深藏的过往,回忆,遗憾,都被无情扯了出来……

    顿时。

    有人瞳孔骤缩,杯中酒泼湿了前襟。

    有人喉结滚动,指甲深深掐入掌心。

    更有人恍惚见故人掀帘而入,青衫依旧,笑唤“儿啊”……

    空气中弥漫着一抹悲痛,不甘,凄凉。

    当曲终时。

    檐角的铜铃仍在嗡鸣。

    满座权贵如泥塑木雕,唯闻此起彼伏的抽气声。

    “我的翠娘啊!”

    一声号啕撕裂死寂,锦衣公子突然捶胸顿足,“当年若肯舍了祖产,你何至于投了护城河啊!!!”

    “爹!儿子明日就辞了这劳什子官,回家给您侍疾!”紫袍官员以袖掩面,哭得涕泪横流。

    醉汉抱着柱子猛蹭,酒气混着泪臭熏得龟公直翻白眼:“花魁如烟的绣鞋……嗝!比我家那母夜叉温柔多了呜呜呜……”

    檐外炸响一片惊雷,暴雨倾盆而下,却浇不灭满楼呜咽……

    鱼幼薇怔怔望着台上的李玄戈,指尖无意识绞紧了襦裙上的梅花暗纹。

    一滴泪猝然砸落,在裙裾洇开深色水痕——

    她竟不知,唢呐能吹出这样剜心刺骨的调子。

    曲声里裹着风沙,卷着锦鲤池的银杏,最后凝成太液池底沉了不知多少年的月光。

    她以为早已遗忘的旧事,竟被这混不吝的王八羔子生生剖了出来……

    七岁那年被父亲关在祠堂抄《女诫》,她将眼泪一滴不漏地咽进肚里。

    及笄宴上被玄铁军将领当众调侃“首辅千金当配二殿下”,她笑着敬酒却在袖中掐烂掌心。

    可此刻……

    “啪嗒。”

    一滴温热的泪砸在肚兜上,晕开一朵梅花。

    “见鬼……”

    她慌乱地以广袖遮面,却瞥见铜镜中自己泛红的眼尾,活像被辣椒粉腌过的兔儿爷……

    更可恨的是。

    她恍惚见李玄戈叼着唢呐冲她眨眼,痞笑里混着三分她读不懂的悲悯。

    “啪!”

    李怀安手中的折扇骤然断裂,扇骨刺破掌心,鲜血顺着月白袖口蜿蜒而下。

    他自幼在姑苏城头听惯倭寇的哀嚎,自以为早已练就铁石心肠。

    可方才那曲唢呐,竟让他想起第一次执剑杀人时,那倭童死前攥着他袍角喊的阿娘……

    “好一个《安和桥》!”

    李怀安喉间滚出一声轻笑,笑意却未达眼底,“八弟这是要把江南的孤坟野鬼都招来帝京???”

    李玄戈反手将唢呐抛给龟公,蹿下戏台:“六哥的《广陵散》杀气太重,弟弟这是给您驱驱晦气呐!”

    他路过白袍卫,瞥了一眼他们的盔甲。

    “省得这群活阎罗夜半撞邪!”

    眼睛红红的千户一个没忍住,憋笑憋出了一阵鹅叫。

    论缺德……

    他家主子堪称大乾第一毒笋!

    “琴艺比试……”

    鱼幼薇倏地起身,广袖拂过泪痕未干的脸,在所有人屏息凝神时绽出梨涡浅笑,“梗王殿下赢了!”

    四周死寂,无人反对!

    李怀安垂眸盯着掌心血迹,温润嗓音裹着冰碴砸来:“幼薇判得草率了。”

    他抬手指向檐角铜铃。

    “《广陵散》奏罢,铜铃共振九十九响,暗合佛门极数,而八弟的唢呐……”

    “六哥这就外行了!”

    李玄戈停在鱼幼薇的身旁,牵着她的小手打断了李怀安,“弟弟这曲《安和桥》,震碎的是人心里的肮脏!”

    他猛然转头盯着李怀安,笑得比唢呐还亮堂。

    “您数数这满地的眼泪珠子,比不比铜铃金贵得多???”

    “您敢摸一摸自己的良心,说自己没被……触动过???”

    死寂!

    四周依然无人反驳!

    唯有白袍卫的鬼面盔下传来牙齿的摩擦声。

    毫无疑问。

    他们战无不胜的六殿下……

    居然输了第一局!

    “好,好一个牙尖嘴利!”

    李怀安盯着两人交缠的衣袖,指节捏得扇骨咯咯作响,面上却浮起一抹森然笑意,“琴艺不过雕虫小技,八弟可敢与为兄再对弈一局?”

    老鸨闻言,立即顶着红肿的脸,颤巍巍端上一副紫檀棋盘。

    李玄戈大剌剌坐上太师椅,鞋子一勾踢翻棋篓:“必需的,琴棋书画都得切磋,少一样都算你六哥虚张声势!”

    李怀安已入座,两指拈起一枚白子。

    “为兄曾在姑苏城头摆下生死局,败者需剜心剖腹,以肠为绳,悬颅示众。”

    他指节轻叩棋盘,金石相击声如催命符。

    “八弟若怕了……”

    “此刻跪地求饶,为兄倒能赏你个体面。”

    李玄戈翘着二郎腿,脸上露出了一抹玩世不恭。

    “六哥这棋风,够下饭的!”

    “不过弟弟倒有一个新规矩——”

    他猛然倾身,双眼虚眯地盯着李怀安,“五子连珠定胜负!输了的脱光溜去护城河,给王八跳极乐净土!”

    满堂哗然!

    鱼幼薇广袖掩唇,笑得珍珠面帘乱颤:“极乐净土?莫不是殿下上回所说的养生舞?”

    “那是给岳父大人的。”

    李玄戈嘿嘿一笑,“六哥的是临时更改的,词儿都现编好了……‘六哥英明盖世,千年王八万年龟’!”

    李怀安额角青筋暴起,白子嵌入棋盘天元位:“为兄三岁通棋谱,七岁斩国手,既然八弟想玩,那今日为兄便教教你何为棋道!”

    黑子紧随其后,歪歪斜斜杵在边角,活似醉汉撒尿。

    棋局渐酣。

    白子如银龙盘踞,黑子似野狗刨坑。

    李怀安指尖白子越落越急,棋盘上俨然绘出一幅《千里江山图》,山势险峻,杀机暗藏。

    李玄戈却哼着小调,黑子东戳西点,却硬生生将棋局搅成《百鬼夜行图》。

    然后。

    白龙鳞片剥落,龙尾竟被五颗歪瓜裂枣的黑子连成闪电状,直劈龙首!

    简单!

    粗暴!

    整个战局不到三分钟!

    “五子连珠,闪电五连鞭!”

    李玄戈一拍桌案,震得棋子蹦起三寸高,“六哥瞧这黑子的走势,像不像你裤腰带松了的样子?”

    李怀安喉头腥甜上涌,手中白子一下子被捏出裂痕。

    他苦心孤诣布的“屠龙局”,竟被这泼皮用市井无赖的招数撕得稀烂!

    最离谱的是……

    不到三分钟,他就彻底败下了阵!!!

    “幼薇孤陋寡闻……”

    鱼幼薇喉间发紧,更是觉得后颈发麻,“竟不知棋道还能这般……杀人诛心?”

    一盘原本要下一两个时辰的棋局,就那般简简单单地结束了。

    围观的人看得惊心动魄。

    可结束时却也那么毫无征兆!

    别说李怀安了,哪怕是她对上李玄戈,恐怕都要被活活的……

    玩死!

    她忍不住望向李玄戈,美眸中满是震惊。

    这。

    真的是传说中的梗王吗?

    “这叫乱拳打死老师傅!”

    李玄戈伸了一个懒腰,打了一口哈气,“六哥在九重天布云雨,弟弟早钻地府掀了阎罗案!”

    “噗——”

    李怀安猛然喷出一口鲜血,扇面红梅浸血后妖异如活物。

    “哎呦!六哥怎么呕出颗棋子?”

    李玄戈蹿上太师椅怪叫,“千户速记!白袍主帅被王八棋吓破了胆,江南倭寇连夜改行卖棺材——”

    “放肆!!!”

    白袍卫剑锋齐指,寒光割裂雨幕。

    李玄戈捂裆蹿至鱼幼薇身后,扯过她披帛当盾牌:“裁判救命!六哥的人输不起要断我命根子!”

    窗外惊雷炸响,李怀安在血沫中挤出最后一丝笑,齿缝间挤出的话比毒蛇信子还冷:“八弟……当真是深藏不露,哥哥们都看轻你了。”

    他染血的指尖死死抠住棋盘,白玉棋子皆成了齑粉。

    他袖中密信已被冷汗浸透。

    那上面乃是老七亲笔写的“老八懦弱可欺”,真真儿是放他娘的千秋大屁!

    “六哥,棋局已定了!”

    李玄戈从鱼幼薇身后探出了脑袋,“您该脱光去护城河给王八跳《极乐净土》了吧?我亲自敲锣打鼓替您助兴!”

    “殿下不可!”

    白袍副将的剑锋豁然出鞘三寸,“末将这就剁了这厮……”

    “退下。”

    李怀安抬手压住剑柄,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紧接着。

    他慢条斯理地抹去唇边血渍,袖中滑出一卷金丝礼单,轻飘飘甩向李玄戈:“五十万两白银抵债,再允你挑一件战利品……够买你闭嘴了吧?”

    “五十万?”

    李玄戈两指夹住礼单,草草一扫,眼底倏地迸出精光。

    礼单上写着很多东西。

    什么铁啊,什么药啊,什么象鞭啊……

    比比皆是。

    但让李玄戈的心跳加速的是里头出现的四样东西。

    老猿骨!

    千年雪参!

    紫玉王参!

    赤腹血龟!

    一眼就不凡,实则的确不凡。

    用这四种药材入药,能够熬制出洗髓伐经的药汤出来!!!

    一开始的时候。

    李玄戈就已经打算等拿下鱼幼薇这一桩婚事后,就马上强身健体……

    毕竟。

    只有身体强健,才是革命本钱!

    但奈何年龄已经二十岁,所以得从最根本的来,所以才会去折腾公孙明月,可妹子都泡到了,身体依然没长进。

    本来还愁着呢!

    结果老六直接将材料都给送上门来了???

    他强压下狂跳的心口,随之一把合上礼单,面上却故作嫌弃:“六哥的裤腰带就值这个价?”

    “那你要如何?”

    李怀安眉头一皱。

    这个浑蛋……

    不会打算狮子大开口吧!?

    果不其然。

    “得加钱!”

    李玄戈猛然欺身上前,扬了扬手中的礼单,嘴角为之上扬,“一件变四件,少一件都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