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羽察觉自己有些汗流浃背。
他脑海里似乎已经闪过那包粮食落地，流民眼红哄抢，两个孩子抓着一把米，被一群人踩在脚下的样子。
是因为我给的粮食，他们才死的吗？
所以，杀他们的……
是我？
就在这时，他只觉得手上多了一丝温热，低头看去，就见楚家兄妹一左一右牵住了他的手。
“羽哥哥，不怪你。”
楚灵汐轻声说道：
“你把粮食给出去，善心就已经送到了，争抢粮食的是那些恶人，他们做的错事，怎么能算到你的头上？”
柳羽闻言心里顿时豁然开朗，目光再看向那人时，眼神里已然坚毅许多。
“你这是倒果为因！”
“我倒果为因吗？”
那人嗤笑了一声，微微叹了口气说道：
“我只是在提醒你，无端的善心救不了人，反而会害人，目光若是不能长远，眼前必有忧患。”
柳羽眉头紧皱。
他不想再和这个怪人多费口舌，当即问道：
“你到底想干什么？”
那人闻言，指着柳羽手里的弓箭，沉声说道：
“朝我开弓，让我瞧瞧你有几分本事！”
他挑衅似的朝柳羽招招手，脸上挂着漫不经心的冷笑，眼神却极其阴沉。
柳羽握紧长弓，沉声说道：
“阁下武艺高强，若是我有什么……”
“少废话！”
那人直接冷声打断，身子一扭，纵身向后跃去，轻飘飘地落在牛车后面。
柳羽这才发现，他后腰还挂着一把剑。
“开弓，凭你伤不到我！”
柳羽迟疑片刻，还是拉满长弓，另一只手搭着弓箭。
起初还留了几分余地，箭矢微微偏了几寸。
发箭的那一刻，却见那人抬手瞬息出剑，箭矢刚飞到半道，就被那剑斩成两段。
那人满脸不屑的盯着他质问：
“你就这点实力吗？”
“要准头没准头，要力度没力度，角度也不算刁钻，你就拿这把弓箭吓唬人？”
“你救得了谁？”
“你若是射不出让我满意的一箭，这两个孩子，我今天就带走了！”
柳羽闻言顿时面色阴沉，随即也不再留手，手上抓了三根羽箭，用速射法快速射出三箭，直奔那人要害而去。
“嗖嗖嗖！”
三发箭矢先后飞出。
那人手中剑花频舞，连出三剑。
那三支箭矢已然再次被拦腰砍断。
柳羽心头狂震。
此时两人距离不过五步，最多不超过5米的距离。
这么近的距离，那人却次次精准砍断自己射出的箭，甚至面对三连发他都毫不吃力。
这种实力上的差距，瞬间让柳羽心乱如麻。
再次扣上弓弦的箭矢，却是无论如何也发不出去了。
沉默许久，柳羽终究还是放下弓箭，沉声说道：
“我打不过你。”
“可你要带走他们，就得从我尸体上跨过去！”
那人闻言沉默片刻，摇了摇头说道：
“没意思。”
说着，从身上掏出一个东西扔了过来。
柳羽下意识接住，却发现是一块腰牌。
那腰牌上，写着一个“楚”字。
一旁的楚家兄妹见到玉牌，顿时脸色煞白，慌忙拉着柳羽的衣服，躲在他身后。
见到他们这样，柳羽也猜出了什么，皱着眉头说道：
“你是靖北王府的人？”
“楚高阳吗？那种宠妾灭妻的垃圾，还不配差遣我！”
那人冷哼一声。
“我去靖北王府本来想带他们走，可楚高阳却说，他们兄妹俩跟着那个贱人南下避祸去了。”
“我追上那个贱人，才得知他们被中途扔了下去。”
“跟那个贱人的护卫打了一架，划花了那个贱人的脸，这才又沿途一点一点找到沧县，正好看到你们出城！”
“这玉牌，是楚高阳给我的，他说这两个小家伙，见到玉牌就会跟我走。”
“我是他们外祖的人！”
柳羽眉头微皱，看了两个小家伙一眼。
楚敬修和楚灵汐下意识地一起摇头，显然不想跟那人走。
柳羽这才转头看去，沉声说道：
“他们外祖是什么人？”
那人闻言顿时愣了一下。
“你不知道？”
“我为什么要知道？”
“你没想着拿他们换荣华富贵？”
“呵呵！”
见到柳羽冷笑，那人神色一怔，片刻之后才反应过来。
“是了，你若是想换荣华富贵，早就北上去找楚高阳了。”
说着，又冲柳羽拱了拱手。
“楚廿一，不知兄弟贵姓？”
“柳羽。”
柳羽不清楚他究竟什么身份，当即又问道：
“你还没回答我，他们外祖是谁！”
楚廿一瞥了他一眼，自顾自地爬上牛车，语气散漫地说道：
“你不知道是好事，你只需要知道我叫楚廿一，楚，是陛下亲赐姓氏，廿一，是我的排号。”
“像我这样的，他外祖家最少还有二十个！”
二十个？
柳羽闻言顿时咽了口口水。
如果楚廿一对自己有杀心，十步以内，十个柳羽只怕都不是对手！
像他这样强的，楚家兄妹的外祖家，最少还有二十个？
他外祖究竟是什么人？
有这么深厚的实力，能够得到陛下亲自赐婚，许配给陛下最喜欢的弟弟，靖北王。
这样的豪门，居然能够容忍自己女儿被靖北王欺辱至死？
“我不管他外祖是谁，也不管你奉了谁的命令。”
柳羽冷哼一声，
“我说了，想要从我手里带走他们两个，只有两种可能。”
“靖北王亲自上门废了他那宠妾，或者，我死！”
楚廿一闻言，顿时将目光看向柳羽。
柳羽也不甘示弱地看了回去。
似乎是察觉到柳羽眼神里的坚定，楚廿一这才摆了摆手。
“我又没说一定要带他们回去，我只是奉命来保护他们，说要带他们走，只是更便于保护。”
“你不让我带走他们，那我就跟着他们，他们住哪我住哪，他们吃什么我吃什么。”
“你管饭！”
柳羽眉头紧锁。
赖上了是吧？
“我家没你的饭。”
“那我看见什么吃什么。”
“我家也没睡的地方。”
“我可以睡树上。”
“你是狗皮膏药吗？”
“你管不着，驾车吧，大善人！”
“……”
柳羽面色阴沉，却也只能将楚家兄妹扶好，赶着马车往家里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