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与一把将唐国强拎到波涛涌涌的江岸上，铁质的围栏到他的腰上面一些。
他单手按在唐国强的肩膀上，让他面对着滚滚而去的江水，只要他再稍微推他一把，他直接就能掉进深水中。
别说他现在被五花大绑的根本自救不了，就这江水奔腾的速度，就算是会水的人没被绑住手脚也很难活下来。
唐国强眼珠子瞪大，咽了咽喉咙，腿都被吓软了，“你……你放过我这次，我发誓以后绝对不跟你作对了。”
“在老城区我唐国强还算一号人物，如果你今天真的在这把我沉塘了，以后你也很难脱身。”
“不如我们握手言和，我在这边有什么人脉，我可以给你帮你，你想做什么我都能帮你。”
陈与手指攥着他的后颈，“如果我只要你死呢？”
唐国强心脏怦怦跳，这纯粹是被陈与给吓的，像陈与这个年纪的小孩儿是这样的吗？
这他妈的怎么还油盐不进呢？！
他舔了舔唇，脑瓜子飞速运转，然而陈与早就已经耐心告罄，他往前压着唐国强的肩膀，此时此刻唐国强整个上半身已经完全越过了围栏。
巨大的恐惧笼罩着他，现在他是真知道害怕了。
陈与联合薛意浓搞这么一出，深更半夜的把他带到这来，唐国强以为陈与只是想恐吓他。
但是，他没想到，陈与竟然真是奔着要他命来的。
在唐国强不可置信的视线中，陈与直接松手，他直接整个要掉进奔流不息的江水中。
那一刻他以为他今天真要栽在这个地方了，下一刻，一个黑色长头发的青年直接把他拽住扔到了地面上。
劫后余生，唐国强脸色苍白如纸。
陈与侧头看过去，发现是之前那几个见过的神经病。
他能察觉到陆且行他们对他并没有什么恶意，但是他也实在搞不懂他们要做什么。
陈与早就察觉他们的动向了，甚至有些故意避着他们走，没什么其他原因，他纯粹是怕麻烦，不想和精神状态不正常的人纠缠。
唐国强大口喘息几声，对陆且行感激涕零的说，“谢谢，兄弟，谢谢你救我一命。”
陆且行把他拽上来，唐国强还真把他当救命稻草了，“快帮我报警！他故意杀人！他想要我的命啊！”
他蹭过去要碰陆且行的裤腿，陆且行直接一脚把他踹翻了，“离我远点。”
陈与也不怕被他撞见这种场面，他隐隐有种直觉，眼前这人恐怕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他靠在江岸的围栏上，迎着风给自己点了支烟，然后才看向陆且行。
“怎么着，做好人好事？”
“这怎么还做我头上了呢？”
戚悦和宁诀从后面过来，她看了看地上的唐国强，又看了看眉目冷淡的陈与。
“为了这种人不值得，陈与，你还有大好的前途，而他注定是个烂人了。”
“你不能因为他是个烂人就要跟他一起腐烂在这。”
陈与听了她的话，讥讽的笑了两声，他夸张的指着自己，“你说的是我吗？”
“我？有大好的前途？什么大好的前途啊？我还能有前途了？”
“拜托，你看清楚，这里是最烂的人聚集的老城区，我是陈与啊，我可不是你们那些光鲜亮丽有前途的城里人。”
从一出生他或许就注定了，注定了要在这种地方发烂发臭，这个该死的世界，他其实也早就看明白了。
也就那样。
戚悦并不像他那样认为，“陈与，你和他们不一样。”
他们也是才清楚，陈与这么长时间早出晚归的都在做什么。
他在很认真很努力的活着。
早上天不亮就出去打工，一天打两份工，偶尔还收一些“保护费”。
说是保护费，其实也就只有很微博的一些钱，但是他却是真真切切的在尽力庇护那些被校园霸凌的弱势群体。
还有被混账盯上的无助姑娘们。
薛意浓只是他庇护的其中一个。
他和唐国强他们那种人是不一样的。
这两天，戚悦见过穿着黑色制服给人看场子的陈与，他看起来冷漠狠厉难以接受的像是锋利的剑刃。
但是她也看到过拿工资买火腿肠喂流浪猫的陈与，她知道，陈与的逞凶斗狠只是在这里生存下去的保护壳。
如果他不狠，他早就死在某个角落了。
陈与讽刺的冷笑，他想起那天黄毛带人来砸老头的按摩店，他那时候说，“我就是欺负你，你这种无权无势的人又能怎么样？”
他确实不能怎么样，他陈与就是一无所有，他有的只是烂命一条。
戚悦明白陈与那种绝路上的无力感，曾几何时，她在那个小山村里，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村里人都是一伙的，他们一起欺负她，甚至帮着那家人看着她防止她跑了。
唐国强他们也是一样的，他们蛇鼠一窝，联合起来欺负那些势单力薄的人。
戚悦叹息一声，“那胡有才呢？”
“你也知道他那么大年纪了，既然他把你捡回去，救你一命，你至少也得给他养老送终吧？”
“就算不为自己想，那他你总要考虑考虑吧。”
戚悦前面说一堆陈与一句话没往心里去，反而是一提到胡有才他就不一样了。
他想起来那年他重伤倒在路边，那天大雪纷飞，到处都是天寒地冻的。
他伤势太重了，应该马上去医院进行治疗，但是他没钱，他知道，医院不会收他。
所以他其实那时候已经做好了死在那的准备，他这样无父无母的孤儿，就算是天生地养了。
既然天生地养，那他死在这天地里，也算是有始有终？
他做好了死的准备，但是他那天没死，他被胡有才拖回去了。
最后失去神志的时候看到的是那个老头，醒过来发现还是他，那老头救了他。
老头把陈与带回按摩店，给他喝了一些乱七八糟的苦药汤子，居然他还真就好了。
也是稀奇了，他琢磨还是自己命大，这么一路过来，他就愣是不死。
那老头等他伤好了也没撵他走，反而给他腾出一间杂物间让他睡觉。
虽然老头子张嘴闭嘴一起神棍发言，甚至还想让陈与继承他的衣钵让陈与倍感头疼。
但是，除此之外，老头真的算是唯一对他好的人了，对于从来没感受过亲情和什么善意的陈与。
胡有才更像是他爷爷一样。
虽然他天天嘴上嫌胡有才大搞封建迷信，但是真出了事，他绝对不可能不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