溶洞内,宋玉辉的三百人队伍最终还是被尧川宇放行。
为何?
因为死亡面前,人人平等。
幽深的溶洞里挤着三万多人,而宋玉辉一行人不过区区三百之数。
可就是这三百人,却让整个溶洞内的生命都悬于一线——他们身上绑着的几百包炸药,足以将整座山体炸塌。一旦引爆,所有人都将被活埋在这黑暗的地下,无人能逃。
尧川宇很清楚这一点。
他的任务是截杀凤双双,而不是陪葬。权衡利弊后,他不得不放行。
于是,宋玉辉和众人扛着铁锹,一步步走向洞口。
然而,就在他们即将踏出溶洞的那一刻,一名士兵匆匆赶来,向尧川宇禀报:
“王爷,找到凤双双的藏身之处了!”
尧川宇眼中闪过一丝狂喜,立刻追问:“那帮老鼠现在躲在哪儿?”
士兵压低声音道:“就在入口往前五里处!原本我们的人埋伏在那里,但全被凤双双清理了。刚才门口的爆炸一响,她的人全都缩进了那个溶洞!”
这消息如同一道惊雷,让已经迈出洞口的宋玉辉猛然顿住脚步。
他缓缓回头,浑浊的目光死死盯着那名传递消息的士兵,声音沙哑地问道:“当真?”
“千真万确!”士兵笃定道,“我们刚从那边赶来!”
宋玉辉沉默片刻,又问:“她藏在哪个洞口?”
“入口五里地最大的那个溶洞,洞口有一座石碑,以前是家茶馆,行脚商人常在那里歇脚喝茶。如今路过,还能闻到残留的茶香……”
宋玉辉的眼神骤然变得复杂。他望向溶洞深处,那里黑暗幽邃,仿佛吞噬了一切生机。他的目光中透着深深的眷恋,也带着决然的不舍。
最终,他缓缓转身,朝着尧国士兵所指的方向迈步而去。
宋玉辉奉命前来埋设炸药,这是首领马修齐亲自下达的命令。
除此之外,他还有另一个任务。
那就是等解决完凤双双之后,悄无声息地潜伏到凤家军的必经之路上。
他们身上藏着剩余的炸药,埋在峡谷出口不远处,只待凤家军经过,便会让这支精锐之师在轰鸣中灰飞烟灭。
首领曾说过,整个大乾,没有人能阻止他。
他要推翻大乾皇朝的统治,把那个高高在上的小皇帝拉下龙椅,交给天下穷苦百姓审判。
他要让那个养尊处优的帝王,为自己犯下的累累罪孽忏悔!
然而,大乾仍有一个人能阻挡他们,那就是凤双双。
她是义行军最大的阻碍,是横亘在马修齐霸业前的最后一道高墙。
只要她死了,大乾便再无人能抵挡义行军的铁蹄。
首领承诺过,若他登上帝位,必将给天下百姓分发土地、房屋,三年之内免除赋税。
他要让每个人都能吃饱穿暖,让家家户户安居乐业。那才是真正的太平盛世,才是穷苦百姓梦寐以求的天下。
可这样的盛世,真的存在吗?
宋玉辉望着远处起伏的山峦,心中掠过一丝恍惚。
若世间真有这样的乐土,那绝不会是如今的大乾。既然如此,任何阻挡首领推翻暴政的人,都该死!
凤双双该死。
她麾下的凤家军,也该死!
宋玉辉和三百名同伴从溶洞出发,一路疾行,没有人说话,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决绝。
他们不怕死,因为他们的死,是为了天下苍生,为了子孙后代,为了首领口中那个人人温饱的盛世。
即便今日要与凤双双同归于尽,也值得!
四国联军首领看着宋玉辉一行人怀揣炸药,朝着凤双双藏身的溶洞疾奔而去时,所有人的眼中都闪过一丝心照不宣的冷意。
尧川宇缓缓勾起嘴角,笑容阴鸷而森寒,仿佛毒蛇吐信。
他低声呢喃:“原来如此……他们竟是要凤双双的命?呵,早知如此,我方才何必阻拦?”他的指尖轻轻摩挲着腰间的刀柄,仿佛已经能预见那场即将爆发的血腥盛宴。
蛮族大将沙翰闻言,粗犷的笑声震彻山谷:“哈哈哈!马修齐那厮果然够狠!竟舍得用活人当引线,就为了送凤双双上西天!”
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眼中闪烁着贪婪的光芒,“这女人确实棘手,连我们蛮族的铁骑都在她手上折损不少。若能借马修齐之手除掉她,大乾江山岂不是唾手可得?”
“不错。”一旁的金卫道冷声附和,“凤双双一死,大乾便如断脊之犬,再难翻身。届时皇城里的金银珠宝、粮仓米垛,还有那些细皮嫩肉的贵女……”他意味深长地顿了顿,帐内顿时响起一片粗重的喘息声。
尧川宇突然抬手,帐内喧嚣戛然而止。
他阴冷的目光扫过众人:“二十万人包围溶洞,若炸药未能取其性命……”
他缓缓攥紧拳头,“我要她插翅难逃。”
“二十万?!”沙翰瞪圆了眼睛,“那溶洞不过方寸之地,何须如此兴师动众?”
金卫道冷笑一声:“蛮子就是蛮子。你可知道凤家军的铠甲能硬接几十箭不破?这样的敌人,你敢留半分余地?”
尧川宇点头:“没错,狮子搏兔已尽全力!溶洞外围要围成铁桶,连只老鼠都不准放跑!”他森然补充,“记住,我们要的不是胜仗,是凤双双的项上人头!”
四国将领彼此对视,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嗜血的兴奋。
他们太清楚这场围杀的意义——凤双双一死,大乾便成了砧板上的肥肉。
那些在饥荒中哀嚎的百姓?不过是会走动的军粮!富得流油的皇城国库?早该换主人了!至于马修齐……
众人不约而同地嗤笑出声。区区起义军首领,带着五十万流民,也配与他们瓜分战果?待凤双双伏诛,下一个被架上烤架的,就是这个不自量力的“盟友”。
二十万大军如黑潮般涌向谷底。没有人怀疑结局——纵是战神临世,也难逃这必死之局。
凤双双的两千精锐,如今已折损近半,三百人当场殒命于爆炸,另有两百余人负伤哀嚎。原本整齐的队列支离破碎,仅剩的一千五百人蜷缩在岩壁凹陷处,喘息中夹杂着压抑的呻吟。
方才入口处的地动山摇仍令众人心有余悸。
若非凤双双当机立断喝止撤退,此刻他们早已踏入敌军的死亡陷阱,那看似平静的来路上,埋着足以将全军覆没的炸药。
凤双双此时立于伤员之间,指节攥得发白。
她从未想过敌军竟能掌握炸药,他们的配方从何而来?
数月前,神明降下火药秘方时,她仅誊抄一份交由庄宇。庄宇只看过一遍便记住了,随后便把那秘方给烧了,他身旁负责调配配方的也都是凤家军的老兵。
这些老兵追随父亲二十余载,家世清白如雪,绝无叛变可能……
可若非内鬼,敌军如何能复刻出这样的杀器?
冷风卷着沙砾扑进山洞,士兵们沉默地舔着干裂的嘴唇。
为求轻装疾行,每人只带了两日的口粮,更致命的是医药短缺,仅有的几瓶消炎药丸在传递中叮当作响。
凤双双抚过一名高烧士卒滚烫的额头,声音稳如磐石:"我肯定会带你们回家。"
可所有人都听得出话外之音,敌军既有炸药,峡谷出口必是死局。
"谁?!"洞口哨兵突然厉喝。铁器碰撞声与凌乱脚步惊起一片拔刀声。
只见三百余名衣衫褴褛的百姓瑟缩在暮色中,黢黑的面庞上双眼浑浊,背后的铁锹锄头沾满新泥。为首老者颤巍巍作揖:"军爷行行好,咱是逃荒的……"
凤双双眯起眼睛。
劳家辉突然横跨一步,用身躯挡住宋玉辉探究的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