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届江南诗会的召开,都会引来全大夏文人的关注和参与。
之所以有些人会提前数月乃至半天抵达,就是为了防止临近日子的时候寻不到住处。
若是休息不好,定然会影响状态。
说不定就会因此在诗会之中失利,那未免有些得不偿失。
苏丁本就出身江南苏家,又怎会不了解这些事情。
但他清楚,萧潜乃是苏县人士,又是第一次参加诗会,若是他做了准备还则罢了。
可他若是没做准备,这也算是替家主偿还一些他对苏家的恩情。
其实对于这件事,萧潜已经有了安排。
他本想是到了江南后租下一栋宅院,这样能休息的更好。
若是黄四等人不急着赶回弘阳县,也能让他们有个落脚的地方。
可他说了自己的想法后,苏丁却是笑了起来。
“萧姑爷,老奴不是笑话您。”
“只是您想的太简单了。”
“江南诗会期间,城中根本不会有房屋出租,甚至于想买都买不到。”
“即便是那些破落的茅草屋,很早之前都被人定下了。”
说到这儿,苏丁叹息一声。
“若是家主得知此事,定会招待您去府中暂住。”
“可既然您不愿,老奴也只好另做安排。”
不得不说,苏丁考虑的的确周到。
若真是苏家家主苏望秋要招待,萧潜定会婉拒。
毕竟他与戚雪和离后,与苏家更是没了半点牵连。
可若是住在六河乡的话,那倒是可以,大不了该给多少钱就给多少钱,或者比平日里多给一些,总不至于欠下太多人情。
“既然如此,那我也不推辞了,多谢。”
萧潜拱手施礼,这可是让苏丁受宠若惊。
哪怕他如今也是个掌柜,但说到底,还是一名下人,怎能受萧潜的礼。
只是那满脸的笑意,也透露出了他对萧潜的亲近之感。
苏家的主子都不错,但也没有如同萧潜这般,能如此尊重一名下人。
来到苏丁说的码头,即便时间还早,但此地却早已有船只来来往往。
更是有不少赤着臂膊,十分精壮的汉子搬运着一箱箱货物。
这时,一名带着蓑笠,身形有些佝偻的老汉走了过来。
“敢问诸位贵人,可是六河乡苏掌柜介绍来的?”
别看这老汉年岁不小,但脚步却十分夯实。
再看那黝黑的皮肤,明显是大半辈子都在船上讨生活。
“正是。”
“劳烦老先生将我等送往江南。”
“这里有些银两,您看看够是不够。”
玄一将一个钱袋递给船老板,谁知那老汉却又推了回来,而后憨厚的笑道:
“贵人,苏掌柜已经给了银两,且做了交代。”
“您各位上船就是,其他的不用忧心。”
说完,船老板指向河面,只见那里停着一整支船队,皆是那种中等规模的货船。
来码头的路上,萧潜他们还在商量,是否要将马车和护卫们的马匹留在这里。
可苏丁明显考虑的更加周全。
有了这么一支船队,完全可以将三十多匹马连同马车一同运往江南。
剩下的事情也不用他们操心,船老板手下的那些船工明显经验老道,有条不紊的将马匹赶到船上栓好。
“诸位贵人,您各位要坐的船在那边,请随我来。”
船老板指了指另一个方向,那里停着的,可就不是什么货船了,而是一艘小型的楼船。
萧潜始终认为楼船是华而不实的存在。
就如同北域世子姜渊曾在苏子湖中弄的那艘楼船一般,只能当做取乐的场所。
但凡遇到稍大一些的风浪,便只能是船毁人亡的下场。
眼前这小型楼船应当是专门用作观光,整体来看还是比较结实的。
更何况这河道之中的水流并不湍急,倒是无需担心发生什么意外。
随着船老板喊出号子,船工们便开动了船只。
“贵人,如今时辰尚早,想必各位还未用过早饭。”
“若是不嫌弃的话,不如来尝尝我的手艺如何?”
船老板诚挚相邀,萧潜也不是那种装腔作势的人。
据说靠船为生的人都有一手好厨艺,尤其是烹饪起鱼获来,更是得心应手。
故而他也没有推辞,船老板也只说去做些准备便退下了。
“萧大人,按照这个行进速度来看,咱们至少也要黄昏时分才能抵达江南。”
“虽是要比陆地上快一些,但这汴凉河上也不是绝对的安全。”
闻听此言,萧潜便详细的问了问。
这才得知依赖河道生存的并不仅仅是这些船夫,更是有一些匪盗以此为生。
尽管此地的匪患与丰兴郡相差甚远,怎奈这是在河面之上,那些水匪又精通水性。
所以还是存在相当大的隐患的。
萧潜对此也只能是深深叹息,大夏的繁荣果真是流于表面。
不过转念想想,这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有光的地方就注定会有阴影,这是亘古不变的真理。
“据我所知,那些水匪大多只求财,而且贪婪有度。”
“只要填饱了他们的胃口,他们便不会赶尽杀绝,不知是否如此?”
还是黄四说完,萧潜才想起曾经替戚雪掌管戚家之时,从戚家商队获得的一些见闻。
戚家商队遍布天南海北,水运也是途径之一。
然而戚家家大业大,并不在意那微不足道的买路财,所以还从未在水面上出现过任何的损失。
可黄四好像了解的也并不多,还是船老板回来后,给出了肯定的答复。
“诸位贵人,不瞒你们说,这汴凉河上的确有些水匪。”
“但苏掌柜先前已经考虑到了这一点,故而额外准备了一些银两。”
“若真是不巧遇到了,到时候将那些银两给他们就是,自然能相安无事。”
宋六觉得有趣,不由得笑出了声。
他虽也是绿林出身,但山匪与水匪八竿子挨不着。
“真没想到,这些靠水吃饭的王八蛋还讲究一个盗亦有道。”
“我都想与他们去结识一番了。”
这本就是一句玩笑话,谁知船老板听了却是连忙劝阻。
“贵人,万万不可。”
“那些水匪贪婪有度不假,但也是为了长远考虑。”
“可说到底,他们终究是匪,不能当做常人对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