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日宴这一天,墨安一早就来提醒陈映晚要去落桐院。

    大抵是陆殷辞需要她陪着去前院,陈映晚当然没有拒绝的机会。

    只是刚进了内院,就遇见了青荷。

    看到陈映晚,青荷眼前一亮,拉着她走到僻静处:“我正要找你呢。”

    “二爷来信了。”

    陈映晚连忙看了看周围,见没人注意,这才打开信纸。

    陆明煦在信上说,或许他年末就能回来了。

    陈映晚心中一动。

    现在三月末……只剩九个月,陆明煦就能回到怀州了。

    “你可算有些笑模样了。”青荷笑道。

    陈映晚摸了摸自己的脸:“是吗?”

    “这些日子你一直闷闷不乐,傻子都知道你的想法……之前也就算了,今日大少爷生辰,不论你怎么想,面上都得高高兴兴的。”

    过年请安那天,青荷就在一旁,比连翘更清楚发生了什么。

    两人熟识这么多年了,难免对陈映晚有些惺惺相惜之感。

    “这的确是我没注意,多谢你提醒。……对了,我想问你些事,你何时空闲?”

    青荷算了下日子,和陈映晚约在了后日下午酒楼。

    告别了青荷,陈映晚调整好心情,赶往落桐院。

    可惜她还是不大会掩饰情绪,一进院,十三就看了她好几眼。

    陈映晚轻咳一声:“看我干嘛?”

    十三:“你碰上什么好事了?”

    陈映晚义正词严:“当然,今天不是大少爷生辰宴吗?这还不算好事?一想到咱们大少爷要过二十三岁生辰了,我这心里就高兴!十三,你不高兴吗?”

    十三:“……高兴。”

    “是吧!墨安,你高不高兴?”

    等在门口的墨安指了一下自己:“还有我的事儿呢?”

    陈映晚咧嘴一笑:“总之,今天是个好日子。”

    正说着,陆殷辞从屋里出来,刚才几人说的话他都听到了。

    虽然他也觉得陈映晚这好意来得有些突然,但好歹是为了他,他自然也高兴。

    陈映晚推着陆殷辞往前院去,十三是个练家子,府里的下人看不出来,但同样是侍卫的人肯定一眼就看出来了,于是十三留在落桐院。

    依旧是陈映晚和墨安陪着陆殷辞去前院。

    一路上无言,只是在快到前院时,陆殷辞突然提起:“今日宿慕成也会来。”

    陈映晚点头:“奴婢听他说过了,宿家会派他过来。”

    依陈映晚看,这算是一件好事,倘若宿三爷来,大概又少不了对陆殷辞明里暗里的嘲讽。

    宿慕成却不是那样的人。

    “宿慕成回到怀州之后,在宿家越发受重视了。”陆殷辞道。

    “前些日子还往京城送了一本古籍——他找了很久,进献给太后,太后拿到古籍后大悦。想来过不了多久,他就会得到一官半职的。”

    “这件事,他跟你说了吗?”陆殷辞挑眉看向陈映晚。

    这陈映晚倒是真不知道,宿慕成很少跟她说宿家的事。

    宿慕成倒是也提起过,宿家看上去风光,实际腌臜事儿一点也不少。

    他不想说,也没必要跟陈映晚说,让陈映晚也跟着恶心。

    “宿慕成也许不会做官,他说他志不在此。”陈映晚道。

    陆殷辞却嗤笑一声,“你居然真的信他说的话?陈映晚,你别忘了当初宿家是想杀了你的。”

    陈映晚顿了顿:“宿慕成不一样……”

    “没什么不一样的,他是宿三爷的儿子,骨子里流淌着一样虚伪的血,所以他最后一定会做官,将来继承宿三爷的衣钵。”

    “……你不信?”

    陈映晚沉默太久。

    在陆殷辞看来,她已经完全站在了宿慕成那边。

    陆殷辞心里升起一股无名火,又是一声冷笑:“敢不敢赌?”

    陈映晚立刻说道:“奴婢不敢,奴婢的父亲就是因为赌,赌光了房子和家产。”

    “避重就轻,”陆殷辞打断她的话,“你分明知道我不会图你那几两银子。”

    “说到底,你不敢赌,因为你也觉得宿慕成最后会做官。”

    “在你心里,你也认为宿慕成是个虚伪的人,何必骗自己呢?”

    陈映晚深吸一口气:“不,奴婢不这么认为。”

    宿慕成一开始接近她的意图的确不纯,但陈映晚认为自己有明辨是非的能力,尤其面对自己身边日日相处的人。

    她既然当初选择相信宿慕成、答应和对方做朋友,那么最起码的信任还是该有的。

    所以,她不认为宿慕成是个两面三刀的小人。

    “那就等着看吧。”

    陆殷辞冷了脸,进到厅堂,又换上一副温和的表情。

    人群之中,宿慕成和陈映晚对视了一眼,会心一笑。

    陆殷辞却冷冷开口:“专心看路。”

    陈映晚心中叹气,将陆殷辞推上主位。

    场面话说过,众人纷纷前来敬酒道贺。

    轮到宿慕成上前时,陆殷辞却没有立刻放他走,而是拿着酒杯状似好奇地问:“听说宿少爷在太后面前立了大功,不知何时封官,也好叫我也沾沾喜气。”

    “毕竟我们两家世交,上次宿少爷回怀州,我也不曾去接风洗尘,这次可千万不能错过了。”

    “……”宿慕成依旧笑着,目光却不由扫过陈映晚。

    只是一眼,陈映晚就感知到了对方的迟疑。

    “为皇帝和太后娘娘办事,是我等的荣幸,什么奖赏封官之类的,都不是我所追求的。”

    “哦?那令尊可也是这个意思?”

    陆殷辞笑了两声,“恕我直言,前几年我曾在董老先生府上见过你弟弟,他实在不是读书的料。”

    “所以令尊若要从你们两个之中选位继承人,想必就只有你了。”

    言外之意,哪怕宿慕成不想当,宿三爷也不会遂他的意。

    “这件事……家父自有定夺,身为人子,我自然听从父亲的安排。”

    宿慕成垂眸,没有再看陈映晚。

    或许……宿慕成早就知道这一点。

    否则他为什么会突然回到怀州?又能在陈映晚这件事上拥有话语权?

    当然是因为宿三爷发现小儿子不中用,急着把大儿子叫回来继承家业。

    这倒是人之常情。

    可陈映晚不明白,既然如此,宿慕成为什么在她面前说那些话,让她还以为宿慕成是不打算和宿家的腌臜事有太多交缠的。

    难道只是为了让陈映晚对他放松警惕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