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经说不出话来了。

    后面夏既白又说了什么,我都没有听进去,脑海里只有他刚才说过的那句话。

    “他可能是糊涂了,认错了人,先把你带了出来,倒忘了自己女朋友还在绑匪手中。”

    “他看到我时,把你先交给了我,然后掉头赶去救了郑欣然。”

    纪云州是认错了人吗?

    所以才会先救了我,半路才发现自己救错了人?

    是这样吧,应该是这样。

    说起来,我是沾了郑欣然的光,不然的话,我怎么会有这样的福气,能够及时得救?

    劫后余生,我的心始终难安,好半天才艰难开口:“那,郑欣然的情况现在如何了?”

    “我对这个人观感不好,所以没有关注她的情况,你想知道的话我回头问一问。”提到郑欣然,夏既白的眉尖皱了皱,然后又劝我,“不过她有纪云州照顾,不会有什么大事的,月月,咱们先别管别人,咱们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是要把你的身体养好。”

    连夏既白都不知道郑欣然的情况,看来这消息封锁得确实很密实。

    这一定是纪云州为了保护郑欣然做出的决定,夏既白说得对,郑欣然有他在身边照顾,应该没什么问题。

    我稍稍安心,却又忍不住回想起那个阴冷潮湿的仓库,黑壮男人扭曲的脸,以及郑欣然惨烈的尖叫声。

    即便是安全了,我依旧忍不住后怕。

    郑欣然是咎由自取,她本来想要害我,没想到事情的结果是她被人伤害了,可如果不是郑欣然的弄巧成拙,那如今的郑欣然,可能就是我啊……

    毕竟,最早那个黑壮男人的目标是我。

    想到郑欣然遭遇的一切,我的身体就忍不住一阵发颤,夏既白立刻扶住了我的肩膀:“月月,别回想。”

    他的手掌宽大又薄,刚才替我擦泪的时候,他的指尖异常柔软,可此刻他扶着我的肩膀的手,却坚定有力。

    他那双狭长的狐狸眼幽黑晶亮,带给我一股勇敢和力量:“已经过去了,都过去了,以后不会再有这样的事情了。”

    他扶在我肩头的手掌让我觉得安定可靠,我身体的颤抖稍稍缓和。

    就在此时,病房的门一下子被人撞开,有人冲了进来,语气和脚步一样急促:“沈医生,你怎么样?”

    是梁浩渺,他手里还拎着果篮,冲进来以后,直接到了我床前,那张微丰的脸因为着急而涨红,额头和鼻尖都渗着细密的汗粒:“刚刚要不是黄老师特意告诉了我一声,我都不知道你昨晚出事了,真的对不起沈医生,怪我,是我没有照顾好你。”

    原来梁浩渺是刚刚知道我出事的消息。

    但其实我并不怪他,看着他难过又歉疚的脸,我轻声安抚他:“没事的,谁也没料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可是昨晚如果我能够送你回家,这件事情或许就不会发生了,或者如果我能给你打个电话,这事也不会发生。”梁浩渺似乎要被歉疚淹没了,眼底有水光盈动,他低头查看我被纱布包裹的手腕,腮边鼓了起来,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究竟是什么人干的?”

    什么人干的?

    具体的我也不清楚,但是我大概知道那个珊珊的情况,她应该是为了报复纪云州,她的父亲死于纪云州的手术之后。

    但那个黑壮男人,却不像是跟珊珊一伙的,倒像是别的原因才绑架我。

    可这两个人的具体身份我并不知情,现在我虽然苏醒,但身体状况依旧不佳,还想不到更多的细节。

    然而,就在此时,夏既白突然就爆发了。

    他猛然扯起梁浩渺的领口,那张俊美的脸上怒气满满,低沉的怒吼声是从喉咙里出来的:“所以昨晚你和月月在一起?那你为什么不把她安全送回家?”

    夏既白这个人蛮和气的,虽然跟梁浩渺关系不怎么好,但也经常是梁浩渺对他出言不逊,他风趣化解,以至于我总觉得他的脾气很好,从来没有想过他会跟梁浩渺动手。

    这会儿他揪着梁浩渺的领口,那张俊美的脸都因为愤怒而扭曲,眼角发红,几乎可以喷出火来,显然是愤怒到了极点:“我想送她回家都没有机会,你偷走了我的机会,还不肯好好照顾她,你告诉我,你干啥去了,为什么不送她回家。”

    “我……”梁浩渺被夏既白揪着领口,一改往常的强势,反而显得格外心虚,他结巴了一句,那张涨红的脸变得苍白,垂下眼皮,他的语气里都是心虚,“是我不好,你打我吧,我心里也懊悔死了。”

    “打你都是便宜你了!”夏既白一点也没客气,哐的一拳砸过去,口中还在怒骂,“你知不知道她昨晚经历了什么,多么惊险?幸亏出事的人不是她,不然的话,我告诉你,我这辈子都不会放过你。”

    梁浩渺挨了这一拳,捂着眼睛站到了一边,这一拳很重,他的声调都变了,却只有内疚和歉意:“是我的错,是我的错。”

    “别打了,夏医生,放开他。”我撑着虚弱的身体打断了他们,“这事,不能怪梁医生。”

    昨天的情形下,梁浩渺没有送我回家,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我拒绝了他的请求,不只是他尴尬,我也尴尬,就算他当初坚持要送我,我也会拒绝的。

    何况,发生这件事的起因根本就不在梁浩渺身上,而是在……

    “这事不怪他怪谁?月月,你心就是太善了,还想着为他开脱。”夏既白虽然听了我的话暂时停了手,却依旧十分愤怒,眼尾越发的红了。

    如果我不及时阻止他,我真担心他要把梁浩渺打伤。

    我轻声道:“怪纪云州。”

    “纪云州?”

    “阿州?”

    夏既白和梁浩渺同时惊讶出声。

    与此同时,病房的门被人推开,刘女士拎着饭盒的身影出现在那里,她睁大了眼睛,也发出一声惊呼。

    “这事跟纪女婿有关?”

    “月月你快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皱起眉头,还没来得及再讲,这边夏既白和梁浩渺又异口同声。

    “纪女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