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听得屋子里“哐当”一声,紧接着门窗响动,仿佛是有什么人扑了上来。

    “傅晏熹?”

    傅安黎沙哑的声音隔着门窗传来:“你为什么会来?”

    盈珠环顾四周,漫步上前:“我为什么不能来?”

    “不是你们说,你的脸,是我害成这般模样的吗?我自然要来欣赏一下我的成果呀。”

    傅安黎尖声叫道:“傅晏熹!”

    “晏熹!”

    荣国公夫人头疼不已,赶紧上前说和:“阿黎,晏熹她胡说的,她也是气我们没有证据就认定她是罪魁祸首,你别将她的话放在心上!”

    又去牵盈珠:“晏熹,我知道你心中还有气,你别刺激阿黎了,她本就脸伤了心情不顺,要是再——”

    “母亲!”

    傅安黎再能演,也架不住身心都脆弱之际,毕身仇敌堂而皇之地上门挑衅。

    不知用了多大力气才忍下要破口大骂的心,她哭起来:“让她走!快让她走!”

    “我不想再见到她!我的脸,我的脸就是她害的,就是她!”

    “母亲,我好疼,我好疼啊!”

    屋子里叮铃哐当地响动起来,荣国公夫人知道这又是傅安黎开始砸东西了。

    她也顾不上拉扯盈珠,提着裙摆急吼吼往屋子里冲。

    “阿黎!阿黎!”

    一叠声地叫:“你别伤到自己了,母亲这就来了,母亲已经叫她走了!”

    好没意思。

    盈珠眼中的笑意淡了。

    荣国公夫人心力交瘁,才哄得傅安黎情绪稳定些许,又想起盈珠。

    可她匆匆出来一看,盈珠已然离开了。

    “柳嬷嬷,你说,我是不是做错了?”

    这晚,她忍不住问:“我当初,是不是就不该收养阿黎?”

    如果不收养阿黎,寻回来的亲女也不会与她离心。

    事情也不会闹到如今的地步,阿黎更不会受伤至此。

    “夫人,您就别瞎想了,若是不收养二小姐,难道还叫她在她那继母手底下吃苦受罪吗?”

    柳嬷嬷劝道:“老奴看着郡主和二小姐之间的矛盾是解不开的了,您这样两边摇摆,伤的是两个人的心啊。”

    到底是自小看到大的情分,她暗戳戳给盈珠上眼药:“老奴觉得,您对郡主,当真已经仁至义尽了。”

    “她说您偏心,可人生在世,又不是要被骨肉亲情捆绑一辈子。”

    “郡主六岁被拐,到回京时已经八年多快九年了,这九年里您和二小姐朝夕相伴,感情深厚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

    “您和郡主到底八年未见,您会听从心中的选择倾向二小姐,实在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荣国公夫人缓缓转头,原本迷茫受伤的眼神里忽然迸射出光亮来:“我偏心,是再正常不过的吗?”

    “是啊!”

    柳嬷嬷自闺中时就陪在她身边,看见她这副样子就知道她心中亦有怨气,她如今能做的就是给主子找一个顺理成章的借口舒缓心中郁气。

    “这半年来您为郡主做的一切,老奴都看在眼里,明明是疼爱二小姐的,却为了郡主不得不忍痛将二小姐送去京郊,这怎么不算是慈母心肠呢?”

    她宽慰道:“您已经做得很好了。”

    “反倒是郡主,老奴瞧她,分明也没有将您这个亲生母亲放在眼里,又是以何身份来指责您呢?”

    荣国公夫人拧起眉头:“柳嬷嬷,那毕竟是我的亲生女儿。”

    柳嬷嬷行了一礼:“是老奴多嘴了。”

    荣国公夫人又叹了口气:“罢了,许是从她被拐时起,我们的母女缘分,就淡了吧。”

    柳嬷嬷知道,这是她不再强求,顺应自己内心的选择,彻底不加掩饰地站在了傅安黎这边。

    萧晟依旧在查雪容膏的来源与下落。

    哪怕这件事查来查去,无论如何也寻不出与傅晏熹有关的线索。

    他实在不甘心。

    也是太心疼傅安黎。

    那药效实在太奇特,说是毒,只腐烂脸皮,于身体无益。

    说是润肤养颜,又却有此效。

    可研究治愈的法子,就是御医署里医术最高超的御医令也一筹莫展。

    他还得想尽办法瞒着父皇和母妃,不让他们知晓此事。

    更不能初回京城,就再与那傅晏熹起了冲突,惹得父皇不喜。

    如此算来,他能做的竟然只有一个字,忍。

    这个字压在他身上压得他肝火旺盛,得知景王府被烧后更是直接气出了两个大燎泡。

    “竟是连景王叔都奈何不了她?”

    “烧没了半座王府,王叔就没什么动静了吗?”

    萧晟想不通:“我听说,那个傅晏熹不是开了间妆阁吗?”

    “景王叔就没派人去闹一闹?”

    “这倒是没听说。”

    心腹凑近低语:“不过小人倒是查到……”

    “江竟云?”

    萧晟很是惊讶,但很快便恍然,目光冷淡下来。

    “原来是他,竟然是他!”

    “怪不得,怪不得那傅晏熹才回京一年,就有这样的谋划。”

    “原来如此,倒是我小瞧了她。”

    得知景王已经出招,萧晟便不急了。

    “那我们就等着吧,看这位绣衣属的江大人面对着死而复生的亲妹,还能不能对青梅一如既往地好?”

    离了荣国公府后,盈珠便一直在忙妆阁开业的事。

    有四皇子、景王和傅晏琅这三人在,她不得不多长几个心眼来提防。

    但叫人意外的是,开业这天竟然出奇的顺利。

    没有来闹事的人,盈珠甚至还当着百姓们的面,亲手给一位年轻姑娘上了妆。

    亲手见识到她技艺的高超,这几日妆阁的生意都很好。

    譬如今日。

    盈珠放下胭脂盘,将菱花镜拿起来对准少女的脸。

    “如何?”

    少女睁开眼睛,看着镜中清丽又秀美的自己,情不自禁道:“真好看!”

    反应过来后又羞红了脸庞:“郡主,您上妆的手艺,当真一绝。”

    “我还从没见过这样美的自己。”

    盈珠笑起来:“你本来就很美,上妆只是为了重现你的美貌而已。”

    一番话说得少女心花怒放,她站起身来,行了个大大的礼。

    “多谢郡主!”

    “若是我的婚事定下来了,我请郡主吃糖呀!”

    盈珠自无不应:“那就先恭喜陈姑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