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珠盘江里的东西一旦重见天日,祸及整个五福镇,没有人能在这场霍乱中独善其身,窦家不能,当铺不能,当然,七爷也不可能。”
窦知乐凝重道:“甚至,阴兵列阵之后,首先遭殃的,很可能就是当铺。”
我点点头,完全赞同窦知乐的说法。
五福镇当铺是一个只进不出的吞没阴邪煞物的貔貅,是整个五福镇看似最安全,实则最危险的存在。
当铺里的那些脏东西,随时都在等待时机。
“到时候外面还没打起来,当铺内部很可能已经阵法大破,百鬼肆虐,七爷纵有千年功德,也有被吞噬殆尽的那一刻。”窦知乐说道,“千魂幡虽然可能对阴兵队伍作用不大,但可以帮助镇压当铺里的这些冤魂,只要当铺的阵法不被破掉,整个五福镇就不会乱!”
我不自觉地握紧了拳头,看来这千魂幡,我是一定得去寻来了。
想到这里,我问:“窦老,如果要去寻人,我该往何处去寻呢?”
“徽城。”窦知乐说道,“我最后一次跟师姑通信,她人在徽城,但那已经是三十多年前的事情了,后来就再也没有联系上过。”
徽城?
怎么又是徽城?
窦知乐给了我详细地址,我回到当铺,立刻给唐棠打了一个电话,请唐家帮我在徽城找一找。
第二天傍晚,唐棠给我打了视频:“小师妹,有一个好消息和两个坏消息,你先听哪一个?”
我回道:“先说好消息吧。”
“好消息就是,我们找到虞乘风的宅子了。”唐棠说道,“五十多年前,虞乘风也是阴阳、风水这条道上的风云人物,就连我姑姑也知道她。
三十多年前,她来到徽城落脚,在望亭山那一片买了一座宅子,与她的关门女弟子一起住了下来,但很快,她就离世了。”
这是一好一坏两个消息,与我想象中的差不多。
我问:“那另外一个坏消息呢?”
“十年前,虞乘风的关门女弟子也惨遭杀害。”唐棠艰难道,“女弟子留下一个孤女,被戳瞎了双眼,至今下落不明,生死不知。”
下落不明,生死不知……这是最让人难受的回答。
找不到又放不下,注定成为一辈子的牵挂。
一个被戳瞎了双眼的孤女,东躲西藏,这十年来她过得该有多辛苦啊!
她是否还活着?
论资排辈的话,她算是我的师姐。
师姐……这是一个很微妙的让我想亲近的称谓。
如果她还活着,有朝一日我们能相见,我一定会加倍地对她好。
我调整了一下情绪,继续问道:“学姐,能查到我师姐是被谁挖掉眼睛的吗?”
“她是你师姐啊?”唐棠更加严肃了,“这事儿还在查,从当前我们掌握的信息来看,这事儿跟望亭山脱不了关系,包括她母亲的死也一样。”
唐棠顿了一下,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说道:“哦,对了,昨晚我跟姑姑通电话的时候,姑姑推测,虞家这一门灾祸,很可能是跟一面千魂幡有关。”
所以,当年虞乘风去世的时候,应该是将那面千魂幡留给了关门女弟子。
十年前,这面千魂幡被望亭山那边盯上,招来了杀身之祸。
那么,那面千魂幡现在到底是在师姐手中,还是在望亭山,这都是未知数。
“学姐,接下来还得麻烦唐家帮忙再多多关注一下我师姐以及千魂幡的消息,拜托了。”我诚恳道。
“你跟我客气什么啊,就算你不说,我们也会帮你继续查下去的。”唐棠说道,“对了,姑姑还让我问问你,最近五福镇似乎不太平,要不要她调些人过去帮忙?”
我摇头:“谢谢姑姑好意,但暂时不用。”
我麻烦唐家的事情已经够多了,这次的事情牵扯太大,我不想再把唐家拉下水。
·
接下来几天,我们的神经一直紧绷着。
黄白两家却没有什么动静。
四天后的夜里,我在睡梦中被憋醒,一睁眼,就对上了一双幽绿色的猫瞳。
打开灯,果然看到玄猫就趴在我的胸口,看到我醒来,冲着我喵了一声,似乎有话跟我说。
可我不懂喵语啊。
玄猫见我不理它,在我身上踩来踩去,有些焦躁不安的样子。
就在这时候,我听到外面一阵闷雷声,像是要下雨了。
雷雨前房间里多少应该有些闷热,可我这时才后知后觉地发现,我的房间里温度极低,门外走廊里似有阴风吼吼。
发生什么事了?
我掀开被子下床,一打开房门,阴风贴面,刀子一般地直往我房间里灌进来。
玄猫嗖地一下从我房间里蹿了出去,朝后面跑去。
我来不及披外套,抬脚就追了上去。
前院里,那棵老槐树在阴风肆虐下不停地挥舞着树枝,在黑夜里犹如群魔乱舞。
更让我感到害怕的是,老槐树下的那口井里,此刻正咕嘟咕嘟地发出声响,似锅里的水烧开了,又似溺水的人在不停地沉浮……
今夜,当铺里的一切异象都来得太突然了,我不敢随意探寻,只能继续追着玄猫往后。
进入正院的时候,我才看到头顶上乌云滚滚,云层压得很低很低,有一种下一刻就要压下来,将我活埋的压迫感。
正院的大门敞开着,黎青缨似乎也刚起来,站在门槛那儿往西边看。
我疑惑,她在看什么?
西边那个房间的门上着锁,我曾经不止一次去摆弄那把青铜老锁,却从未成功打开过。
并且那间房的窗户也是被封死的,根本看不到里面的情况。
后来,东屋的门被柳珺焰打开,我们在里面圆了房,我才得以见到东屋的全貌。
从那之后,我对西屋反倒没那么好奇了,想着应该也是像东屋差不多的布置吧?
玄猫跳进门槛,也朝着西屋方向跑过去了。
我几步走过去,黎青缨听到脚步声,回头看我:“小九,你也起来了?”
我嗯了一声,已经站到她身边,侧首往西看。
这一眼,我竟看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熟悉身影:“柳珺焰……你怎么出来了?”
他不是在黑棺里闭关吗?
还不到出关的时候吧?
此刻,他正站在西屋门前,门上的那把青铜老锁已经被打开了,掉在地上。
他的右手按在西屋门上,手掌之下,大片大片的黑气荡涤开来,似有万千野兽魔鬼要从里面冲破出来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