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尧一愣,随即解开了自己的荷包递了过来。

    裴听月接过银子,没有将银钱给这几个小孩子,而是递给了摊主夫妻。

    夫妻两个打开一看,吓了一跳。

    “小娘子,你这是…”

    裴听月说道:“若是往后他们还来,就给他们煮些抄手和棒骨汤吧,这是预付的银钱。”

    两夫妻拿出一个银锭子,将荷包重新递了过来,“咱们摊上,一碗抄手才五文钱,一碗棒骨汤加上馍才十文钱,这几个小子,怎么吃也吃不了这么多钱啊,小娘子快把剩下的拿回去。”

    裴听月笑笑:“半大小子,正是吃得多的时候,他们吃多少你们就扣多少的钱,直到用完为止,你们就别推拒了。”

    夫妻两人这才收下。

    裴听月过去重新牵着谢沉:“郎君,走吧?”

    谢沉偏头看她。

    出宫这小半天,她很不一样。

    和人交谈时明媚大方,见到喜欢的东西时有些执拗,看见孤儿存有善心,变了得不止这些,还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这样的裴听月有些陌生,却格外吸引他。

    他生出了一种恍惚错觉来。

    好似,他的听月本就应该这样蓬勃自由,而不是娇弱的、拘谨的、无措的。

    谢沉慢慢收回意识,眸里染上笑意:“走吧。”

    马车在街尾的位置候着。

    裴听月让人把东西一一安置好后,上了马车。

    谢沉轻轻给她揉着腰:“累不累?”

    裴听月点点头,靠着不说话。

    逛下来确实累,但这种不受束缚的感觉她很喜欢。

    见她闭目养神,谢沉没再说话,用着合适力度给她揉腰揉腿。

    马车悠悠行驶在青石板路上,没多久,就停了下来,梁尧在外提醒到了。

    裴听月搀扶着谢沉下了马车。

    因着是微服出访,宣王府上下并不知帝王亲临,但管事很有眼力见,见这一行人气质不凡,客气地问了一句,“敢问郎君出自何府?小的也好去通传。”

    梁尧上前一步,亮出令牌来。

    那管事一看宫令,又看着上面的龙纹,腿吓得都快软了,跪下重重磕了一个头,忙颤声吩咐看门的几个小厮,

    “快开正门!”

    随后他飞跑进去报信了。

    谢沉没多在乎礼节,并没有等着宣王来迎,而是牵着裴听月从正门进去了。

    及至二门,一位锦袍青年阔步而来,他长得有些清冷,像是画里人似的。

    一见到两人,青年当即掀袍跪地,“臣参见皇上,参见昭仪娘娘。”

    谢沉抬手虚扶他一下:“起来吧,宫外称皇兄即可。”

    宣王起了身,含笑问道:“多谢皇兄,您今日怎么亲自来了府里?”

    谢沉拍了拍他肩膀:“听说你受了伤,朕放心不下,前来瞧瞧。”

    宣王引着人往正厅里去。

    待几人坐定后,裴听月笑着问:“王爷怎知本宫是谁?”

    宣王笑着解释:“以前在宫宴上见过几位妃嫔,如今见娘娘陌生,便猜测您是去年才入宫的宫嫔,又兼皇兄曾给臣传信,要臣做昭仪娘娘的册封使,算算日子,正是今日,皇兄不带着昭仪娘娘出宫,又能带谁呢?”

    三人寒暄聊了会。

    忽而厅外通传,说是楚侧妃来了。

    一约莫二十七八的妇人款款而来。

    此人正是宣王侧妃了。

    裴听月定睛瞧着,这楚侧妃看着确实比宣王年长,让人颇为惊讶的是,她的长相,实在是很普通。

    不说美人堆里,就是宫女堆里,这容貌都不起眼,不过她气质温和,一看就是性子极好的人。

    楚侧妃上前行了大礼,低声说,“妾来迟了,还望皇上和娘娘恕罪。”

    宣王紧张地看着谢沉,生怕他怪罪下来。

    见此情形,谢沉眸里划过一抹无奈,开口:“起来吧。”

    有人陪着裴听月,谢沉放下心来,随后和宣王去了书房里商议事情了。

    “娘娘请喝茶。”楚侧妃让人上了茶水来,态度很是恭敬。

    裴听月接过茶水抿了一口,发觉味道很好,说:“这是什么茶?”

    楚侧妃笑着说:“妾见娘娘怀有身孕,便让底下人泡了茉莉花茶来。”

    裴听月放下茶盏,客气道:“你有心了。”

    “这是妾应该做的。”

    女子嘛,共同话题很多,从衣物到首饰,每一件都能聊许久。

    裴听月一开始和她闲聊只为了打发时间,到后来竟有几分兴趣了。

    这位楚侧妃不像是宫女出身,仿佛是大家贵族出身的姑娘一般,说话不急不躁,很是让人轻松愉悦。

    只是谈及有孕时,她眉目间带着哀愁。

    “妾没有昭仪娘娘的好福气,伺候王爷六七年了,也没能有孕一次。”

    裴听月问道:“没请过太医来瞧瞧嘛?”

    楚侧妃很是无奈:“太医、民间大夫、医女不知看了多少,皆无所获。他们只说妾身子康健,并没有什么问题。”

    裴听月沉吟一会。

    她在宫里小心惯了,对这话很敏感。

    这楚侧妃身子没问题却迟迟不能有孕,有点蹊跷。

    但这思量她说还是不说呢。

    裴听月忖度一番,尽量把话说得委婉,“许是府里有东西和侧妃不合,又或是缘分还没来,侧妃不必心焦。”

    楚侧妃听出了她的言下之意,面上一怔,很快就恢复过来,“多谢昭仪娘娘提醒。”

    书房内。

    谢沉坐在书案后,宣王跪在地上。

    “臣弟无用,让谢晟那逆贼逃脱了。”

    谢沉揉着眉心,面容冷淡。

    “谢晟狡猾,本就不好追捕,这几年,你待在南边辛苦了,快些起来。”

    宣王这才起身。

    谢沉又道:“好好养伤,等你伤势好点,朕在宫中设宴为你接风洗尘。”

    “多谢皇兄。”宣王眉头依旧锁着,心依旧挂记着贼子,“谢临那里,皇上打算如何?”

    谢沉叩叩桌案:“南巡,逼他出来,也好平了动荡,让宋凌云回北疆去。”

    提起宋凌云,宣王笑了笑,“贵妃娘娘这几年,要在宫里憋坏了。”

    谢沉想起那日大雪来:“她胆子越来越大,连朕都敢打,赶紧完了此事打发她出宫。”

    宣王震惊。

    他走时贵妃也没这么胆大呀,看来几年不见,贵妃脾气渐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