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念影半点没有了来之前的期待。

    他们与她血脉相连,但只连了一半。

    “江姑娘,请入座吧。”大夫人亲近地托住她的腕子。

    却听楚琳道:“坐我这里吧。”

    大夫人笑了:“也好。”

    程念影有些不自在地被拉过去坐下,楚琳柔软的双手还在她肩上按了按。

    裴家的男人们单独坐在另一桌,这样便免去了不自在,又能凸显出对程念影的尊重。

    很快开宴,席间不见楚珍,也不知是走了,还是没邀她来一同用饭。

    丫鬟们开始布菜,程念影对这般阵仗早习惯了,郡王府上还夸张些,于是一丝异色也无。

    这时有人夹了一筷子烩鸭到她碗中,那伸来的手腕戴着一对叮当镯,摇摇晃晃,显得手腕不堪一握。

    程念影一抬头。

    ……是楚琳。

    “你尝一尝。”楚琳顿了下,她道:“我亲手做的。”

    真是怪了。

    比起当初楚珍搂着她,与她亲昵地说话。

    眼下这样平淡一句,倒叫程念影鼻间不受控地一酸。

    她拼命地掐住了指尖,应了声:“唔。”

    裴家四房的大公子扭过头得意地笑起来:“正是正是,母亲做这道菜做得极好,往日总要拼命求上一求,才得一回呢。”

    程念影在牙齿间来回地咀嚼那道菜。

    只要求一求就能得到了。

    大公子的话得不到回应,便干巴巴地道了句:“这位江姑娘的话,好少,跟三弟一样。”

    “食不言。”二公子拍了下他的手背。

    他方才收住了声音。

    这顿饭很快用完了,楚琳时不时会给她夹些菜,告诉她什么好吃,待到了春天,便有哪些更好的菜式可以品尝。

    到春天,她就不在这里了。

    程念影默默地想。

    “江姑娘此来可多住些时日,待到春天,河清很是热情,街市上有许多花样。”大夫人一边送她回院子,一边道。

    四房的反倒落在了后头。

    程念影听见那两个大的问弟弟今日在学堂学得如何,声音絮絮叨叨。

    这才是家的样子啊。

    程念影道:“不了,只几日就走。”

    大夫人惊讶:“从禹州来此也不容易,怎么只留几日就走?”

    “我只是来瞧四夫人过得好不好。”

    “这……”

    楚琳在后面猛地顿了顿脚步,夜色下昏暗的烛光掩去了她的神情。

    不知不觉,各自都回到了屋中。

    大公子还很好奇,想问问母亲:“这江姑娘究竟是谁啊?怎么说与咱们四房有些关系呢?”

    楚琳想了想,道:“总归是有些关系的,叫妹妹就是了。”

    “哦。”大公子被打发了出去。

    夜色越沉。

    楚琳夫妻也洗漱睡下了,只是楚琳辗转反侧。

    裴元纬问她:“怎么了?”

    楚琳犹豫道:“我……我想认江姑娘做义女……”

    没等她想出更多的理由来,裴元纬轻声道:“好啊。”

    楚琳侧身趴在那里,一下没什么话说了。

    御京。

    傅翊的伤好得慢,便又要向皇帝告假。

    皇帝满脸无奈:“你这又是想去何处散心啊?”

    “四下走走就是。”

    皇帝皱起眉:“当真?”

    别又不知道拖了谁家下水。

    “当真。”傅翊说完这话,才道:“岑家之事臣不适宜再牵扯进来了。”

    “你都有胆设局,此时怎么害怕起来?”皇帝哼了一声。

    “树敌太多,臣还未有子嗣,若是眼下就叫人刺杀身亡,黄泉下都想不通啊。”

    皇帝被逗笑:“行,去吧,避避风头也好。”

    倒不是真为傅翊好。

    而是岑家之事,已有殷家顶上了,何须傅翊再从中拿些功劳呢?

    封赏他,也是个麻烦。

    “你还得再娶个妻子才是。”目送他走出去,皇帝突地道。

    傅翊觉得好笑。

    这次又塞个谁给他?

    来一个,他弄死一个对方全家?

    只怕御京很快都要说他克妻了。

    他回头拜道:“臣这就出门去相看。”

    皇帝摇头:“谁家姑娘在大街上等着你丹朔郡王去相看啊?”

    “没准呢。”

    ……

    待回到郡王府,傅翊便立即让吴巡收拾行囊。

    “主子又要出门?”吴巡都替他累得慌。

    “嗯。”

    傅翊倒蓦地想起来一样东西。

    “先前养在府里那狸奴呢?”

    吴巡张张嘴:“不知道啊。”

    “领路,我去瞧瞧。”

    吴巡一头雾水,主子怎么突地要瞧这东西了?

    疑惑归疑惑,他还是连忙应了声,带路走在前头。

    等来到先前养狸奴的小院儿里,那里收拾得干干净净,哪里还有猫窝的痕迹?

    傅翊转头盯住洒扫的仆妇:“猫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