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曦心头一跳，这人……该不会是真的想让她生吧？
对上沈晏那双幽深如潭的眼眸，她一时竟忘了言语。
沈晏还道是她被吓着了，抚了她的鬓角安慰：“孩子不急，再过几年便是。”
后宅女子，一向以诞下子嗣为荣。
但过鬼门关也是真的。
回想当年傅盈秀十六闺龄产女伤了身子，傅简堂拉着他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
声称若是姐姐出了事，要谢柏永好看！
定会将小小只的谢昭昭接回傅家，自个儿永不成婚也要当成女儿养大。
被傅太师打得满院抱头跑。
傅盈秀调养了十多年，这才又怀了谢峥。
今日向凌曦提及此事，不过是怕她一直喝这避子汤觉着委屈。
她既这么说，沈晏便也放下了一颗心。
……
郁楼雅间
桌上摆了几坛桃花渡新酿的酒。
凌曦正一一试喝。
程及玉嘿嘿地跟在她身后：“白马寺那事儿可是真的？”
凌曦放下酒盏，不置可否：“什么事儿？”
虽说是表小姐，好歹也是沈府中人，她不好亲自在外头嚼这个舌根。
装傻。
还能有什么事儿？
程及玉一脸“我都懂”的表情。
“就……贺明阁那厮啊！我听闻他回府后可被贺岭揍了个半死！”
语气那叫一个幸灾乐祸。
“消息传得还挺快。”凌曦挑眉，不由问道，“怎么打的？你又为何知晓？”
虽说在外头她是要端着些，可贺明阁又不是沈家人，这热闹，她得凑！
“还能怎么打？”程及玉挤眉弄眼，压低声音。
“自然是扒了裤子，按在祖宗牌位前头，他爹亲自动手，咣咣拿棍子揍呗！”
程及玉比划了一下。
“主要他娘，贺夫人那叫声……啧啧，太大了，都传到隔壁我外祖家去了！”
他说着，脸上八卦之火熊熊燃烧。
“然后我就……嘿嘿，爬了个墙，偷看了会儿。”
凌曦差点没忍住笑出声。
这程及玉，真是少年心性。
她故意叹了口气：“这可如何是好？沈贺两家不日便要定亲呢！”
“可不是！”程及玉一拍大腿，眼睛亮晶晶。
“听说贺明阁那屁股，肿得老高，跟发面馒头似的，三天都下不来床！”
“噗——”
凌曦刚喝进去的酒差点喷出来。
她赶紧拿帕子擦了擦嘴角，强忍笑意。
三天下不来床算什么？最好是被打死！
省得在眼前晃当得烦人！
“咚咚咚。”
雅间的门被叩响。
凌曦和程及玉同时止住话头，朝门口看去。
“进。”程及玉扬声。
门“吱呀”一声开了，曾玉闪身进来，手里捧着个檀木盒子。
他先是朝程及玉点点头，又转向凌曦，咧嘴一笑，露出两排整齐的白牙。
“嫂嫂！”
凌曦扶额：“还是换个称呼罢。”
毕竟不是沈府正妻，若是被旁人传到沈府，秦氏又要作妖。
程及玉眼珠子转了一圈：“那……凌姐姐？”
凌曦点了头，总比嫂嫂好。
曾玉把檀木盒子放到程及玉面前。
程及玉顺手接过来，又“啪”地一声搁到凌曦跟前。
“姐姐，给。”
凌曦一头雾水。
这是什么？
程及玉下巴朝盒子一抬，眉毛挑得老高。
“您打开瞧瞧。”
凌曦将信将疑，伸手掀开盒盖。
入眼一片金灿灿，银闪闪。
半盒银票，半盒金银锭。
这是？
凌曦满脸疑惑。
程及玉与曾玉对视，交换个眼神，双双笑出声。
“姐姐，这是给您的。”程及玉清清嗓子，语气轻快。
“我与桃花渡签了约，酒坊的酒优先供给郁楼，特别像百花酿、新桃花渡，只供郁楼，别的地方，想买都买不着！”
说到这，他顿住，眼底闪过一丝狡黠。
曾玉点头如捣蒜，抢过话头：“我们打算待太后寿宴后，再将新桃花渡、百花酿的招牌打出去。”
“新桃花渡还好，这百花酿可不能多产，到时候……”
曾玉嘴皮子翻飞，叭啦叭啦说了一大堆。
凌曦听着耳熟。
这不就是现代的饥饿营销嘛！
不愧是小说里最能赚钱的人！
这伙儿是合对了！
曾玉越讲越开心，唾沫星子横飞，说到兴起，还比划上了。
程及玉倒是听得有些腻了，眉毛微微一挑，用手肘击了下他的胳膊。
“行了行了，别显摆了。”
程及玉转头对上凌曦，脸上又换上一副热切。
“姐姐，虽说新桃花渡与百花酿还未贩卖，可姐姐之前给其他酒，第一批已经在郁楼卖上了。”
“最近这些人都冲着酒来的！这不，生意好得不得了！”
“这些是给姐姐的分红。”
他在袖中掏巴掏巴，拿出一袋沉甸甸的放到匣中：“这里头装了些金银瓜子与叶子，姐姐留着赏人玩。”
尔后又激动地搓了手。
“姐姐，你上回说的月下梨花白啥时候能卖呀？”
他眼睛亮晶晶，满是期待。
凌曦不由笑了，这小子，还真是时时刻刻不忘生意经。
“这次出来，便准备去酒坊顺便瞧瞧。”
“那我陪姐姐去！”
程及玉嘿嘿一笑，眼睛亮闪闪，像只摇尾巴的小狗。
曾玉也自告奋勇，声如洪钟：“我也去！”
凌曦无奈，戴上面纱，遮住清丽容颜。
惊蛰手脚麻利，收好檀木盒子，一行人正欲举步。
便见酒楼掌柜自站在门外，正欲叩门。
掌柜愣了一下，先是对着程及玉和曾玉恭敬一礼。
又转向凌曦，声音放柔和了些：“姑娘好。”
他不识凌曦，却识得她身后惊蛰，更知晓两位小东家对这位姑娘非同一般的礼遇，自然不敢有丝毫怠慢。
“小侯爷，秦家小三爷跟小四爷来了。”
“秦鹏跟秦旭来啦！”
程及玉眼前一亮，脱口而出，声音里满是惊喜。
话音刚落，他又似想起什么，有些不好意思地望向凌曦，眼神闪烁。
“那个……姐姐……”
“姐姐，我们许久未见了，难得……”
程及玉挠挠头，欲言又止，满脸写着“我很想你去但更想跟朋友玩”。
凌曦失笑，这小侯爷，心思全写在脸上。
“无妨，我自己去也行，你们好好聊。”
程及玉与曾玉开心起来。
凌曦无奈地摇了摇头，与惊蛰一同朝桃花渡方向走去。
还未走近巷口，便听一阵喧闹声传来，隐隐有男子的低吼和女子的尖叫。
“你忘了，你爹都把你送给我了！”
男子的声音粗鄙不堪，带着几分醉意。
“放开我！”
凌曦眯了眼，这声音，是陶婉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