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曦正自疑惑,只听那陈杰哭声更甚。
“婉儿啊!爹也是被那贱妇蒙骗了。”
“那小子……根本就不是我的种!”
“是那贱妇!不知从哪个犄角旮旯抱来的野种,充作了陈家骨血。”
四周看热闹的人,此起彼伏的抽气声。
凌曦眸光微凝。
惊蛰问道:“主子,需要奴婢去郁楼唤人过来么?”
凌曦摇头:“不用。”
郁楼离桃花渡又不远,若是真有事,早就杀过来,何必让陈杰在这儿又哭又喊的?
分明是程及玉故意。
陈杰还在继续辩解:“爹爹……爹爹也只是想给陈家留个后啊!”
“传宗接代,有什么错?”
“是她!都是那个毒妇骗了我!”
他捶打着门,痛心疾首。
人群里忽发炸出一声嗤笑:“什么骗不骗的。”
“我看呐,还不是华杉的桃花渡卖不出去了,这才被人家扫地出门了呗!”
周围看热闹的人听闻,嗡嗡的议论声更响了。
陈杰脸上臊得通红,猛地转头瞪向那说话人。
“你胡吣什么!”
他梗着脖子:“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我为陈家留后,天经地义!”
那说话的是个壮汉子,抱着胳膊,半点不怕。
他撇嘴,朝地上啐了口:“呸,你一个入赘的,操心什么陈家香火?”
“老陶家有后不就得了?”
“你吃陶家的,喝陶家的,还想拿陶家的钱给你陈家续香火?美得你!”
这话更是戳到陈杰肺管子里,四周哄笑声不断。
那人继续道:“当时陶家那俩丫头与潘叔是怎么求你的?不要丢下桃花渡……你呢?你又如何做?”
“眼下知道天天求人原谅来了……”
“混蛋玩意儿,该!”
陈杰一张脸涨成了猪肝色。
嘴唇翕动,手指着那人,抖个不停。
却一个字也反驳不出。
他狠狠地剜了那人一眼,索性不再理会。
扭回头,更加用力地捶打起那扇紧闭的木门。
仿佛要把所有的气都发泄在门板上。
马车内,凌曦简直要被陈杰气笑了。
当初陈杰还不是看中了陶家世代相传的酿酒方子和手艺。
图的是陶家产业。
他骨子里就是个唯利是图的小人。
哪边有利往哪倒罢了。
如今新桃花渡改良了那股子涩味,旧酒方子便是一张废纸。
被华杉赶出来后,无处可去,倒是回陶家装起可怜来了。
真是可笑可鄙。
她放下车帘,眼底一片清明冷漠。
“日日来闹……”
她耳边回荡着那汉子的话。
陶家那两个姑娘,不知如何了?
凌曦心头微沉,添了几分担忧。
恰在此时,车外惊蛰道,“主子,小侯爷的人到了,说是这儿乱得很,请主子移步郁楼。”
程及玉?
凌曦略一思忖,点了头:“也好。”
郁楼离桃花渡本不远,很快便到了下来。
掌柜亲自带路,推开郁楼二层最里头雅间的门。
凌曦眸光微动,陶家姐妹竟都在此。
见是她,陶婉儿忙起身:“凌姑娘。”
“是小侯爷,晚间差人悄悄从后门接了我们姐妹出来,说是让在这儿暂住几日,避开那无赖……”
凌曦的目光移到程及玉脸上,目光中尽是称赞,安排得倒是周全。
妹妹陶婉如愤愤道:“哼,就该让他在外多跪几天!”
她咬着牙:“当初我跟姐姐拼了命地求他,让他别丢下我们,别丢下娘亲,别丢下酒坊……”
“他呢?头也不回。如今落魄了,倒想起陶家来了……”
“没门!做梦!”
凌曦的目光回到陶婉儿身上,见她正怔怔望向窗外,那正是桃花渡酒坊的位置。
女孩的眼神有些失神,带着一丝恍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