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曦的目光落在枕边。
一个半新不旧的荷包静静躺着。
缎面瞧着有些年头了,颜色也旧了,但那绣工,那式样,却不似寻常人家之物。
她伸手,拿起端详。
凌妻从箱中寻了一套浅绿的衣裳走过来。
见女儿正出神地抚摸着那荷包,她眼底漾开笑意,暖融融的。
“待会儿一并带回府里去。”
凌曦弯了弯唇角,露出个乖巧的笑:“好。”
小说里对原主的描述不甚详细,特别是原主的喜好。
眼下只能多听少说,才不容易露馅。
凌妻将衣裳放在床上,道:“这可是从你那块襁褓小被上剪下来的料子。”
“你呀,打小就认它。”
“睡觉时非要揪着一角才肯闭眼。”
“那布不经扯,就做了三个这样的小荷包,塞了些干花,让你压在枕头底下睡。”
她的声音带着笑意,絮絮叨叨,全是疼爱。
“这么些年,头两个早磨穿了。”
“就剩下这最后一个。”
凌妻抬手,理了理女儿耳边的碎发。
“在沈府这些日子,没睡好吧?”
她轻轻叹了口气。
“是娘不好。”
“想着你总会回来拿这荷包的,就没给你送过去。”
“有它陪着,兴许能睡得安稳些。”
凌曦连忙摇了摇头,鼻尖莫名有点酸。
“是我不好,早就该回来看您和爹。”
凌妻又是一声叹息,带着无奈:“这哪儿能怪你,到底是做了侍……”
话说到一半,她发觉到什么,那个妾字,终究是没有完全说出口。
她脸上闪过一丝懊恼和尴尬。
女儿在沈府的身份,终究是她心头的一根刺。
“出门不方便。”
她匆匆补了后半句,语气已经没有了方才的自然亲昵。
屋内气氛微妙。
凌妻有些不自在道:“我去外头瞧瞧你爹。”
不等凌曦回应,便快步走了出去,将门阖上。
妾这个字,自打凌曦穿进这本书,听了不下八百遍。
做沈晏的妾,不过是她审时度势下的权宜之计。
她可没打算,真就在这身份里耗一辈子。
惊蛰上前服侍更衣,她思索起来。
她早盘算好了。
手里的酒水生意,如今做得正是火热。
她暗地里让惊蛰悄悄收购农庄,置办田产,一点点积攒家底。
还有那不起眼的南北货小生意,也能聚沙成塔。
还有那池山……
凌曦眼神微凝,眸光投向虚空某处。
池山附近,可藏着铁矿。
如今边蛮狂妄,屡屡挑衅,边境摩擦不断。
朝廷对铁器的需求,只会越来越大。
铁价,更是一日高过一日。
她本想,寻个由头,借他人名义,将那片山悄无声息买下。
有朝一日,她若脱离沈晏,离开沈府。
靠着这些产业,还有那即将暴涨的铁矿。
日子定然能过得逍遥自在,富足安稳。
可……
今日见到了原主的爹娘。
看到他们小心翼翼的模样,看到凌妻为那一个未出口的“妾”字而仓惶不安。
凌曦轻轻按了按眉心,心里忽然有些发堵。
光有钱,好像……不太够了。
祁照月对付自己不成,难保不会迁怒原主爹娘。
凌曦眯了眼。
绝不能让他们有事!
钱财,终究是死的。
挡不住明枪暗箭。
要护住他们,靠权势。
看来,原先的打算,得好好调整一番才行。
屋外,凌永年看女儿喜欢吃,转身去葡萄架下仔细挑拣,摘了好些饱满的紫红葡萄。
装了满满一大竹篮。
想着让女儿带回沈府去。
见凌妻从屋里退了出来,便招手示意。
凌妻不明所以,被他拉着走了几步。
一直走到院门边的,她才停步,嗔怪地看了他一眼,笑道:“神神秘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