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过程,几乎是寸步不离。
等沈瀚换上那身簇新的竹青色常服,整个人瞧着,才像是真的回了家。
小花厅里。
矮桌上已摆了几样菜,还有一碗,正腾腾冒着热气的乳白色骨汤。
沈瀚坐首位。
秦氏挨着他坐了,拿起箸,娴熟地给他布菜。
一碗米饭,沈瀚几口就扒拉干净。
碗递过来。
秦氏接了,只舀了小半勺米饭添进去:“吃多了积食。”
沈瀚接了碗,脸上是毫不掩饰的笑意:“嗐,你不知道!”
“在外头这么些日子,就馋家里这口!”
他呼噜噜又扒了几口。
“吃了啊,这心里头才叫舒坦!”
“筋骨都不累了!”
秦氏看着他,嘴角也弯起来。
视线落在他脸上。
是又黑了不少,人瞧着精瘦精瘦的。
这人,在衙门里定是又待不住了。
十天里有八天,怕是又往那河边江边跑了!
天天风餐露宿的,哪有家里的饭菜养人。
秦氏心里暗忖着。
沈瀚已经吃完了第二碗。
筷子一撂,很自然地,又要伸手拿碗。
“再来一碗!”
秦氏眼疾手快,一把按住了他的碗。
“不行。”
沈瀚没坚持,目光瞟向旁边那盆骨汤。
端起来“咕咚!咕咚!”
仰头几大口,直接喝了个碗底精光!
秦氏看着,眼底滑过一丝无奈。
她轻轻叹了口气,柔声开口:“老爷这趟回京……可是不走了?”
沈瀚心思还在那碗底最后一点汤渣上。
闻言,头也没抬。
压根没留意妻子眼底一闪而过的期盼。
“走,怎么不走。”
又夹了几筷子青菜塞进嘴里。
“顶多……也就十天半月罢。”
“汛期快到了,河工那边离不得人,得提前过去盯着。”
秦氏眸底那点刚刚燃起的光,倏地黯了下去。
面上却依旧是温婉的:“知道了。”
沈瀚终于撂了筷子,拿起帕子擦了擦嘴。
“对了,子安呢?”
他目光在花厅里扫了一圈。
“今儿不是休沐么?”
“怎的大半天不见人影?”
这话不说还好,一说,秦氏的脸,唰地一下就沉了下来!
“你还好意思问!”声音都带了火气。
“回来也不晓得提前递个信儿!”
“他跟那姓凌的出去了!”
沈瀚初是一愣,旋即反应过来。
家书里提过一嘴。
儿子前阵子,收了个姓凌的妾室。
秦氏见他这模样,心头火气更盛。
“老爷你是不知道!那姓凌的,不是个省油的灯。”
“惯会来事!”
“堂堂嫡长孙的院子,观山院的主屋,竟让她一个妾给占了!”
“把子安勾得……”秦氏气得脸都有些发红,“魂没了!”
沈瀚淡淡“哦”了一声。
仿佛听了件无关紧要的小事。
秦氏看他这幅表情,一口气差点没提上来:“老爷——!”
沈瀚抬手:“子安年轻,初尝人事,难免上心。”
他语气平淡,带着一种过来人的了然。
“只要不耽误正经公务……由他去吧,无妨。”
秦氏霍然站起:“公务!公务!”
她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压抑不住的怒火。
“你们父子俩,眼里心里就只有这个!”
沈瀚听着,只觉莫名其妙:“男儿汉大丈夫,志在四方家国。”
“心里装着公务,有何不妥?”
他反问,语气里带了丝不耐。
“难不成,学那些纨绔子弟……成日花天酒地,你就欢喜了?”
简直不可理喻!
秦氏气得浑身发抖。
她哪里是盼着儿子学坏?
“我何时说过要子安花天酒地?!”她胸口剧烈起伏,眼眶都气红了。
“我是怕子安……宠妾灭妻啊!”
沈瀚眉头一拧。
觉得她简直杞人忧天。
“妻?”他嗤笑一声,带着几分不以为然。
“八字还没一撇呢。”
“你现在就操这份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