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捷依旧立在原地,目光焦着在那消失的方向。
直到那马车的影子彻底消失,他才回过神。
指尖微动,轻轻揭开了食盒的盖子。
一捧洗得干干净净的紫红葡萄,颗颗饱满,上面还挂着晶莹的水珠儿。
他捻起一颗,放入口中。
很甜。
旁边,那先前出言提醒的亲随,一直悄悄觑着他的神色。
瞧着秦捷那小心翼翼捧着食盒,又细细品尝的模样。
他暗自摇头。
完了,他家将军完了!
正午的日头毒辣辣的,晃得人眼晕。
所幸已离京城不远。
不到半盏茶的功夫,秦捷一行便到了高耸的墙根下。
城门口,守卫瞧着比往日多了一倍。
一个个盔明甲亮,眼神锐利,来回扫视着进出人群。
“听闻近几日有外邦使臣入京,城门盘查得紧。”旁边的亲随低声解释。
秦捷“嗯”了声,面色如常,牵马走向城门。
守城的小兵上前,目光习惯性地落在来人腰间。
待看清那块玄铁腰牌,小兵瞳孔微缩。
是镇北军秦将军!
他不敢怠慢,立刻躬身:“您请。”
语气恭敬,并未多加盘问。
秦捷微微颔首,牵马刚踏入城门。
“秦将军。”一个略显清冷的声音传来。
秦捷脚步一顿,循声望去。
是沈晏。
他一身青衣锦袍,身后跟着个仆从,牵着两匹马,似要出城。
沈晏上前一步,青衣袍角微动:“秦将军,别来无恙。”
“沈大人……”秦捷眉梢微挑。
诧异。
他与沈晏……算不上熟。
寥寥数面,还是在祖父坟前。
点头之交罢了。
沈、秦两府,同在京中,同朝为官,却无深交。
自古文武对立。
对这人另眼相看,还是二年前那次户部欲减军粮之事。
听闻他在朝堂之上,三斥户部尚书。
掷地有声。
他里心头,是存着几分感念的。
大恒那年大旱,民不聊生。
边关苦寒,粮草更是命脉。
他已做好军粮短缺的准备。
谁知,边关粮草,一斤未少。
这朝堂之上,能入他秦捷眼的,不多。
沈晏,算一个。
不过——
他敛了眸光。
脑海中,却掠过另一双眼。
清亮,灵动。
像缀了星子,含了月光。
心念微动,思及白马寺之事……
沈晏若是护不住凌姑娘,他可代劳。
沈晏声音平稳:“沈某前几日,欲登门拜访老太君。”
“可惜听闻老太君出游,未能得见。”
“敢问秦将军,老太君何时归府?”
秦捷眸光一闪。
更意外了。
上下打量着眼前人。
想探究这位沈侍郎究竟何意?
拜访祖母?
他们秦、沈两家,何时有过这等往来?
瞧了片刻,却无半丝异样。
他收回目光,淡声道:“沈大人怕是问错人了。”
“祖母她老人家,随性惯了,归期不定。”
话锋微转:“不过,南洲使臣将至,宫中定会设宴,想必祖母不会缺席。”
沈晏听闻,心中有数,颔首道:“多谢。”
转身,便欲带着澄心离去。
步子尚未迈开,城门那头忽地传来一声凄厉哭喊!
“救命——!救命啊!”
声音嘶哑,透着绝望。
紧接着一道身影踉跄扑来。
灰头土脸,衣衫褴褛。
脸上、臂上,满是擦伤血痕。
“噗通”一声!
竟直直跪倒在一个守城小兵面前!
死死抓住小兵的胳膊。
“兵爷!兵爷!救救小的妻女吧!”
涕泪横流。
守城小兵被他抓得一趔趄。
半扶半拦。
“你……你先起来!”
“出了何事?好好说!”
那男子大口喘着粗气,嗓子干得冒烟。
指着城外,眼中是极致的恐惧。
“有流、流寇……在池山!”
池山?!
秦捷与沈晏,闻言齐齐色变!
目光锐利,同时望向城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