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沈晏……

    那沈家嫡长孙,身边已有了妾室。

    听闻,还颇为受宠。

    本想着女儿年岁尚轻,再等两年也无妨。

    可今日陛下的那些话……意有所指。

    太后心头猛地一沉。

    不行。

    不能再等了。

    她避开了女儿那双执拗的眼。

    没有直接回答。

    只是将面前矮几上那些画卷、名册,又往祁照月面前推了推。

    指尖点在上面:“选吧。”

    趁着,现在还能选。

    祁照月眼圈,倏地红了。

    下一瞬——

    手臂猛地一挥!

    哗啦!

    画卷、名册、连带着笔墨纸砚,噼里啪啦全被扫落在地。

    滚了一地狼藉。

    “儿臣不要!”

    “若是、若是不能召晏哥哥为驸马。”

    “儿臣宁愿绞了头发,当姑子去!”

    “放肆!”太后脸色骤变,猛地一拍桌案,“这说的是什么混账话!”

    她指着地上的狼藉,气得胸口起伏。

    “为了一个沈晏!”

    “你就要弃父母亲情于不顾?”

    声色俱厉。

    殿内宫人吓得噤若寒蝉,头埋得更低。

    太后还从未这么大声斥责过她。

    祁照月被吼得一懵。

    随即,更大的委屈涌上心头。

    “母后……”她瘪着嘴,声音颤抖。

    太后看着女儿伤心欲绝的脸,心头狠狠一揪。

    怒气,到底还是被心疼压了下去。

    终究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

    她长长叹了口气,语气缓和了些许,却依旧带着无奈。

    “照月,哀家是为你好。”

    “你可知……”

    话到嘴边,太后又硬生生咽了回去。

    有些事,涉及朝堂,涉及陛下的心思,现在还不能对她说。

    祁照月往前凑近了些,声音低了下去:“儿臣知道。”

    她咬着下唇,指甲几乎掐进肉里。

    “晏哥哥身边,不就是多了个妾室么?”

    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轻蔑。

    “只要、只要皇兄下旨赐婚……”

    她抬眼,小心翼翼看着太后的脸色。

    “儿臣、儿臣不介意的。”

    那声音,轻得像羽毛,却透着决心。

    “死了这条心。”太后顿了顿,一字一句,如冰锥刺骨。

    “这桩事,你逃不过。”

    “长安,也逃不过!”

    祁照月浑身一颤,脸色煞白。

    太后抬了抬下巴,指向那堆画卷名册,吩咐宫人:“将这些,全都送到揽月宫去!”

    语气没有丝毫转圜余地。

    宫人喏喏应是,手脚麻利地开始收拾。

    太后的视线,重新钉在祁照月惨白的脸上。

    “哀家给你选择。”

    “择定前,一步,也不许踏出揽月宫!”

    “若是……你实在选不出,”太后此唇角下压,“哀家,替你定!”

    说罢,转身离开,背影决绝。

    “母后!”

    祁照月尖叫一声,带着哭腔。

    “母后!”她起身想要去追!

    脚下却是一绊!

    竟是被自己刚才亲手扫落的画轴绊了个结实。

    噗通!

    一声闷响。

    她整个人,重重摔回冰冷的金砖地面。

    眼睁睁看着太后的身影消失在殿门。

    心,一点点沉下去。

    回到揽月宫,祁照月瘫坐在铺着软垫的紫檀木椅上。

    几个慈宁宫的人,手里捧着一摞摞的画卷,还有那本烫金的名册。

    她们走到祁照月身旁的长桌边。

    开始往上堆。

    祁照月眼神直勾勾,死死盯着那些东西。

    像是盯着催命符。

    “公主?”

    喜姑的声音在门口响起。

    带着点病后的虚弱。

    她听闻消息,顾不得身子还没好利索,急急赶来。

    一进门,就看到主子失魂落魄的样子。

    再一眼,扫到桌上那堆扎眼的东西。

    心头猛地一跳!

    “这……这是怎么了?”喜姑快步上前,声音都在发颤。

    祁照月一动不动,不言不语。

    仿佛没听见。

    旁边侍立的大宫女见状,赶紧凑到喜姑身侧,耳语几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