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皇后紧绷的脸色这才稍缓,悬着的心落回了肚子里。

    崔姑姑给了御医一片金叶子,然后送他离开。

    程皇后保养得宜的手握住扶手,凤眸里闪过一丝愠怒。

    “这个程及玉!”

    “越发没规矩了!竟敢纵容长安胡闹饮酒!”

    她看向立在身侧的宫女:“去,替本宫传讯给程侯,就说他养了个好儿子……禁足三日,闭门思过!”

    宫女躬身应道:“是,奴婢遵旨。”

    唔……

    祁长安在榻上翻了个身,眉头微蹙。

    待她再次勉强睁开沉重的眼皮,窗棂外已是日头西斜,霞光暖暖地铺了一地。

    恩?

    她头轻轻一歪,迷茫地扫过屋内精致奢华的陈设。

    黄花梨木的雕花大床,明黄色的帐幔,空气里还若有似无地飘着安神香的味道。

    这里是……母后的永寿宫?

    嘶……

    头好胀,晕乎乎的,像是有无数根小针在扎。

    “吱呀——”

    殿门被轻轻推开。

    崔姑听到里头的动静,掀开了帘子。

    见祁长安醒了,转身吩咐:“去,把温着的醒酒汤端来。”

    “是。”宫女屈膝应下,悄声退了出去。

    崔姑几步走到榻前:“殿下,您可算是醒了!”

    她连忙上前,小心翼翼地扶着祁长安,让她靠坐在软枕上。

    “感觉怎么样?还难受吗?”

    祁长安有些呆滞地点点头,又摇摇头。

    崔姑看着她这懵懂模样,又是心疼又是无奈。

    “怎么能拿着太子殿下的令牌独自跑出宫去?”

    “身边连个侍卫都没带!”

    “万一路上遇到歹人怎么办?!”

    祁长安眨了眨眼,宿醉让她反应有些迟钝,却还是梗着脖子嘟囔。

    “无碍的。”

    “我认得路!”

    “这不是认不认得路的事儿!”崔姑带着后怕,“外头不比宫里,人心险恶!”

    祁长安被她一说,气势弱了下去,眼神有些飘忽。

    “我……我就不过是想去寻简堂哥哥……”

    声音越说越小,将下巴抵在双膝间。

    “就想问问他……”

    “问问他,愿不愿意娶我……”

    崔姑听得心头一梗,轻轻叹了口气,语气也软了下来。

    这痴儿。

    “那……问着了没?”

    祁长安蔫蔫儿地垂下小脑袋,像只被雨淋湿的小雀儿。

    轻轻摇了摇头。

    “没有……”

    声音带着显而易见的失落。

    “他不在傅家,我去了,他们说他当值去了。”

    “我……我又去了京兆府衙门,他们也说没见着人影儿……”

    恰时,宫女捧着温热的醒酒汤进来。

    崔姑接过,亲自递到祁长安面前,柔声道:“殿下,喝了会舒服些。”

    祁长安这会儿倒是乖觉,一口一口就着崔姑的手饮了。

    崔姑放下空碗,看着她,语气里带了点不赞同。

    “没寻着人,便去了程世子的郁楼,学那些失意人借酒消愁?”

    “不是!”祁长安心虚地摆手,“我……我以为那是香饮子呢!”

    “又甜又香的……”

    “谁知后劲那般大,就不知不觉喝多了嘛……”

    她说到最后,竟还不好意思地“嘿嘿”笑了两声。

    崔姑给她这理直气壮的“嘿嘿”气得没脾气。

    伸出手指,轻轻点了点她光洁的额头。

    “你呀!”

    这孩子,真是让人操不完的心。

    “听程世子说,”崔姑压低声音,“殿下吐了一位公子满身?”

    “好在那位公子脾气好,并未在意……”

    “啊?!!!”

    祁长安猛地瞪圆了眼,小嘴张得能塞下一个鸡蛋。

    脑子里轰地一声,炸开了。

    她……她吐了?!

    还吐到了别人身上?!

    脑中闪过那双淡紫色的眸子……

    崔姑继续道:“皇后娘娘也被惊着了。”

    “召了御医过来,确认殿下无碍,本在这儿一直守着的,太后传召才离开。”

    祁长安缓缓阖上嘴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