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沈府?!

    罗光宗脸上的嚣张瞬间凝固,化为惊恐。

    他瞪大了眼,目光从面色冷峻的澄心,扫过旁边垂眸不语的惊蛰。

    又惊疑不定地看向那戴着面纱、身形窈窕的凌曦……

    最后,他的视线猛地定格在不远处。

    一个玄色身影,正缓步而来。

    长身如玉,气度斐然,明明未发一言,却带着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罗光宗瞳孔骤缩,嘴唇哆嗦着,整个人都呆住了。

    “沈……沈大人!!”

    他脑子嗡一声响。

    沈晏!

    真的是沈晏!

    他曾见过沈晏几回。

    有时在宫门口。

    有时在哪个达官贵人的宴请上,远远瞧过一眼。

    就是那个,他父亲嘴里说过千次百次的名字。

    【看看人家沈大人!】

    【再看看你这不成器的东西!】

    【我愿减寿五十年,求沈晏投胎至罗家!】

    每当自己课业不好,或是又惹了祸事,总要被拎出来与沈晏相比。

    那时他还暗地里撇嘴。

    都是两个眼睛一张嘴,有什么了不起。

    不过是出身比自己高些。

    若他罗光宗出身百年世家,那太子伴读、刑部侍郎的位置,他也能坐得!

    可今日……

    真人就站在离自己三步开外。

    那身玄色衣袍仿佛带着千钧重压。

    明明未曾开口,那股隐隐的威压却像冰水浇头,让他心中瑟瑟,连骨头缝里都透着寒气。

    方才那点酒意,此刻更是消失得无影无踪。

    沈晏淡淡扫过地上瘫软如泥的罗光宗,像看什么碍眼的脏东西。

    随即,他转向凌曦。

    那双深邃眼眸里的冷意瞬间褪去,染上柔和。

    他朝她伸出手。

    骨节分明,修长有力。

    “走。”

    嗓音低沉。

    “回府。”

    凌曦抬手,放入他温热宽大的掌心。

    惊蛰立刻垂下眼睫,快步跟上。

    澄心落在最后。

    那张脸与他的主子一样冷:“记住了。”

    他叮嘱罗光宗:“离沈府的人,远点。”

    说完,跟上了前面那两道身影。

    只留下罗光宗瘫在原地,脸上血色尽失,抖如筛糠。

    马车缓缓启动。

    车厢内,凌曦靠着软垫,心头那点因罗光宗而起的恶心还没完全散去。

    沈晏坐在她对面,姿态闲适,仿佛刚才那个气场迫人、眼神能杀人的模样只是幻觉。

    车轮骨碌碌响。

    澄心策马跟在车窗外,面无表情。

    他眼角余光不自觉地扫过后方。

    惊蛰……她和王叔坐在车头。

    澄心嘴唇动了动。

    想问她,有无被方才那登徒子吓着?

    话到嘴边,又被他生生咽了回去。

    最终,只是抿紧了唇线,目视前方。

    车厢里,沈晏终于打破沉默:“长安殿下可还好?”

    凌曦抬眼看他,眸子里溢出一抹意外。

    不过也是,他和傅简堂,那可是好基友。

    这些事情自会互通。

    “哭了好几个时辰。”想到祁长安哭得差些断气的模样,凌曦就气不打一处来。

    “傅大人若当真对殿下无意,早干嘛去了?”

    非得等人家一颗懵懂心思,壮大到如今这地步?

    瞎耽误人!

    沈晏看着她气鼓鼓的样子,眼底掠过一丝笑意。

    “致远他……”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

    “对殿下,并非全然无意,只是……”

    凌曦不等他说完,嗤笑一声,抢白道:“只是将她当妹妹?”

    呵,真是个烂到掉渣的借口!

    她抱起胳膊,扭头看向车窗外。

    “等着吧!”

    “若有一天,殿下真觅得良人,寻了好归宿……”

    “看他后不后悔!”

    沈晏闻言,低低失笑,没再接她的话。

    ……

    又过了两日。

    竹山那边,死寂一片,丁点儿风吹草动也无。

    凌曦坐在窗边,指尖无意识地敲着窗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