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大夫少、药材贵，看病吃药花销不少，灾民们连饭都吃不上，更别说治病了，云歌听着心里感慨，想为灾民们尽一份力。
古代天灾发生之后，后续爆发的疾病绝对不容忽视，很多时候，天灾后的病疫造成的伤害比天灾还要大。
如今正是严冬时节，瘟疫大规模爆发的可能性不大，但寒冷的天气同样大幅度降低了灾民们靠自己熬过去的可能性，天寒地冻，缺衣少食，一旦患病，很有可能活不过这个冬季。
都说底层百姓人命如草芥，但草芥没得多了，上头的父母官同样会吃挂落，朝廷问责不说，人口锐降，缺失的税收和徭役都没法轻易补上。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这句话可从不是无的放矢，细看历史上历朝历代改朝换代的时候，哪一次不是底层百姓被压迫到无法生存，燃起了燎原之火？
如今的翌朝国富兵强，距离乱世还很遥远，但也没有官员敢将这么多百姓的命视若无物。
繁昌县的县令快愁秃头了，不只为自己县里的灾情，也为隔壁几县的灾情，隔壁几县遭灾更严重，等不及朝廷下拨灾款，一封又一封信函送到繁昌县县衙，希望繁昌县能施以援手。
云歌走进书房，这里刚送走一批拜年的客人，白鹤明正站在书案后写着文章。
今年秋天就要应乡试了，白鹤明不敢落下学问，他可是给云歌放下大话要金榜题名的，总不能在乡试这一关被卡住吧！
云歌有疑惑，“刚才来的人瞧着面生，不像是咱家亲戚。”
白鹤明将毛笔搁在笔架上，走到云歌身边，关上书房的门，“是繁昌县旁边威县的主簿，带着威县县令的手书来的。”
“威县？”云歌问，“威县的县令找你什么事？咱们县的县令知道吗？”
白鹤明瞧见云歌耳朵冻得有些红，伸手帮她捂着，云歌下意识左右转头，见便宜儿子儿媳和乖乖孙子孙女们都没在，才没反对。
白鹤明详细解释，“县令知道，我年前不是给县令出了个主意，想办法从县中大户身上‘薅’钱粮赈灾吗？县令这两天被那些借粮赈灾的信函弄得烦不胜烦，索性把我连同我的策略一起举荐了过去，让其余几县用同样的方法筹粮。”
这样一来，白鹤明身上的压力更大了，可人脉和威望也随之提升。
云歌已经想得到，等隔壁几县的县令都派人拜访白鹤明的消息传开来，她家的门槛绝对会被各种目的的人踏破。
云歌心头一动，“如果和隔壁几县搭上关系，我的药是不是能送去更多地方？”
白鹤明问，“夫人准备好了？”
云歌呵呵一声，白鹤明专挑这种她忙着说正事的时候占口头便宜。
“主要做了在府城铺子里卖的二母安嗽丸，还有一批冻疮药。雪灾中的灾民最常染的病就是风寒和冻伤了，这些病不算大病，但缺衣少食加上无法及时对症用药，最后往往会拖成重疾。”
“二母安嗽丸的主材料是甘草、桔梗和桑皮，材料不贵，咱家经常大批量采买做成药丸送去府城铺子售卖，价格能压得更便宜，我这两天加急赶制了十大瓶，够二百余人喝一个疗程的，也只花了不到三两银子。”
白鹤明道，“这些药放在铺子里卖，至少值十两银子。”
云歌笑了笑，“是啊，所以中医真的在古代很吃香，一下子能省这么多。就连做善事都能花小钱办大事。”
话虽这么说，这也是建立在云歌的“手艺”没有算钱的基础上，寻常人想学成这样一手医术，不知要花费多少银钱和时间，要找多少人脉资源拜师呢！
云歌接着说，“至于冻疮膏，其实用牛油和茶油做最好，但这两样东西都太贵了，没法给大批做给灾民用，我索性把生姜、三七、当归按比例称成小份的冻疮药，用的时候让赈灾的人像熬药一样熬成药汤，让灾民们用药汤水洗冻伤处，效果也不错。”
生姜能温经散寒，里面的辣素还能刺激皮肤下的毛细血管扩张，疏通淤结之处，三七能活血化瘀，当归则可以润养肌肤，调养局部血脉。
这个方子是云歌结合自己脑海中的中医药知识和各种方子自制的，效果虽然比不上那种动辄十几种材料的方子，但主打一个便宜实惠，量大管饱。
或许只需要一点点药，一条人命就能努力熬过这次雪灾，在这个前提下，其余维度的考量都可以往后放。
云歌发现白鹤明定定看着自己，突然有些不好意思，“怎么了？”
白鹤明松开捂着云歌耳朵的手，那双耳朵已经不冷了，却似乎更红了，他笑了一声，看着云歌道，“云歌，你很好。”
云歌脑子没转过来，脸已经腾地一声热了，她心里暗骂白鹤明老不修，转移话题，“这些配好的冻疮药够给三百多人熬着用半个月的，共花了一两多银子。”
白鹤明明白云歌的意思，接话道，“三百余人是繁昌县受灾严重的灾民数量，若加上其余几县，就远远不够了。”
云歌沉默几秒，咬了下牙说，“这样的药我还能再备四份出来，一共五份，花二十两银子，再多真的不行了，咱们家要去府城生活，你还要考科举，手里要留些存银。”
白鹤明依旧看着云歌笑，云歌一直是这样的人，有时会小气，有时会丁对丁卯对卯地计较，但对那些真正需要帮助的穷苦之人，她从来没有小气过一次，一直在能力范围内尽己所能帮助他们。
医者仁心，这四个字在云歌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白鹤明最初就是被她的这份不伤己的善良所吸引。
云歌做了决定，心里已经轻松了，二十两银子对现在的白家来说不是小数目，但也不会伤筋动骨，苏州府城的铺子源源不断有进项，到了苏州后，她还会有更多办法赚钱。
这笔钱花出去，为的是自己的心意，也是为白家这么多人祈福，挽救上千条人命的功德可比去寺里烧无数香有意义的多。
云歌问白鹤明，“怎么样，你有没有什么意见？”
白鹤明先是摇头又是点头，“救人的事我没有意见，但药材店花费可以再想想办法，这样也能救更多人。”
云歌听出他话里有话，“你有什么办法？”
白鹤明微微一笑，“送人情，同时也帮夫人把名声扬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