瑶光平静地讲述,时洛寒手指顿了顿,从她平静的语调里,感受到了滔天的恨意,和滴血的悲怆。

    她本该是金尊玉贵的公主,眼看着父兄一个个惨死,背负着国仇家恨,这些年是怎么熬过来的?

    瑶光忽然转头,目光灼灼,时洛寒眸光一闪,把眼中的怜悯藏起。

    “我不需要你可怜。”

    她平淡地笑了笑。

    时洛寒凝着她深邃美丽的眼睛,罕见地沉默了。

    ……

    宋挽初正要睡下,时洛寒到了外厅。

    她真要披衣服起来,就听时洛寒在外面说:“天冷,你别折腾了,我知道你牵挂瑶光,她的伤没有大碍,休养两天就没事了,周言去了那边的宅子,我让他们先别着急出城,岳乘空正在大肆搜查,等过了这一阵子的风波再说。”

    宋挽初听了,悬着的心放了下来。

    “我走之后,你没遇到什么事吧?”时洛寒关切地问。

    宋挽初没由来的一阵紧张,手指在袖子里蜷紧。

    她把遇到岳乘空搜查的事情说了。

    至于被邱老道打晕送到了梁屿舟床上,又当场看到他吐血昏迷,这一段被宋挽初完全省略。

    她不想让阿兄知道她和梁屿舟的牵扯。

    免得阿兄又要应激。

    时洛寒得知为了骗过岳乘空,挽初割伤了自己的手掌,他对岳乘空第一次有了鲜明的恨。

    他想杀了岳乘空。

    走出梅影轩,他的脑海中还计划着这件事情可行性。

    当他意识到自己在认真计划刺杀云州刺史的时候,他的脑海中又浮现出瑶光平静决然的眼神。

    他一时恍惚,分不清自己对岳乘空的恨意,到底来自哪一个女人。

    又过了几日,楚老太太说要带着宋挽初和楚月盈去岳家赴宴。

    马车走到岳家正门口,岳老太太竟然亲自来接。

    她虽满头银白,却精神焕发,笑容可掬地握住楚老太太的手。

    “怎么就只带了一个孙女?”她似乎是漫不经心地扫了一眼宋挽初,注意力都在楚月盈身上。

    故意的忽略,往往才是暗中的关注。

    表面上对她爱答不理,不过是为了给她一重压力,让她觉得自己不被重视,从而生出自卑心理。

    但是这种打压,对宋挽初构不成任何伤害。

    在国公府当了三年的掌家主母,她什么没经历过?

    今日天气暖和,岳老太太在后花园的亭子里设宴。

    她只有一个孙女,叫岳娇娇,和楚月盈同龄。

    长得五大三粗,看起来一点也不娇。

    见到了楚老太太等人,她慵懒地扫了一眼,继续吃自己面前堆成小山的糕饼,完全没有要起身的意思。

    岳老太太瞪了她一眼,她才不情愿起身,对着楚老太太敷衍行礼。

    至于宋挽初和楚月盈,她就跟没看见一样。

    那种倨傲的神色,和她的父亲如出一辙。

    岳老太太笑笑:“她被我和他父亲惯坏了,没大没小的。”

    提到岳乘空的妻子,她又深深地叹了口气,神色哀伤,“她母亲走了三年了,我年纪又大了,家中连个主事的都没有,连请客也冷冷清清,真是让您见笑了。”

    楚老太太客气地安慰:“岳大人情深意重,这些年也没找个续弦?”

    宋挽初用杯盖荡着茶水中的浮沫,岳老太太的目光朝她看了过来,“没有太中意的,你们楚家人脉广,结识的人家也多,可有合适的,说给我老婆子听听。”

    楚老太太只是礼貌地笑,并不多言。

    论人脉,论权贵,谁能比得上刺史府?

    岳老太太见楚老太太不接话,终于把目光定在了宋挽初脸上。

    “宋姑娘今年也有二十了吧,可许了人家?”

    她问得直白。

    看来,长公主那边真的是火烧眉毛了,这位乳母连拐弯抹角的功夫都省了。

    楚老太太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挽初和她的义兄早有婚约,婚期都定下了。”

    岳老太太的嘴角微不可察地撇了一下,神色鄙夷。

    “可下了官府文书?”

    大周有律法,两家结亲,要官府给婚书盖章。

    否则将视为私婚,淫奔。

    楚老太太眉心拧成了一个疙瘩。

    “他二人的原籍都在湖州,等过了冬,回湖州下文书也不迟。”

    她猜到岳老太太心中在盘算什么了,她像是吃了一只苍蝇,恶心得不行。

    “我听说那位时公子玉树临风,武艺高强,去年还中了武举第二,皇上要给他授官,如此青年才俊,竟然愿意娶一个二嫁妇?”

    岳老太太仍然笑着,眸光微闪,透出一股子精明的算计。

    楚老太太怒上眉梢。

    一个丫头突然来报,“老太太,前几日请来做法的那位轻舟道长,已经候在门外了。”

    宋挽初的心尖,猛地一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