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当其冲的就是梁屿舟和太子。
同一天的云州,朔风阵阵,阴云密布,又下了一场冻雨。
人们都说,这是云州二十年来,最冷的一个冬天。
随着太子对岳家调查的深入,岳家的诸多罪恶,一一浮出水面,呈现在云州百姓面前。
岳乘空的罪行自不必说。
他的两个儿子——岳峰,岳翔,勒索商户,强抢民女,强占百姓良田,经常当街殴打百姓。
两人生性残暴,有很多变态嗜好,岳家貌美的丫鬟,年轻的媳妇,不知被玩死了多少。
甚至两人在秦楼楚馆,都闹出过好几条人命。
就连他们的奴才,也敢狗仗人势,侵占百姓房屋,逼良为娼,强买好地段的商铺。
太子亲自下令,缉拿岳峰岳翔。
两人下大狱不久,京城又传来消息,温太傅被御史台弹劾了。
温太傅不仅是八侯中的平威侯,更是太子的恩师。
他为人过于耿直,长公主解禁后,他第二日上朝就递了折子,痛斥长公主的罪行。
皇上当庭大怒,把他逐出金銮殿,令他闭门思过。
温太傅不能上朝,相当于太子失去一臂。
“老师性子太直了,长公主刚复位,父皇和她感情正浓,他这个时候痛骂长公主,不是拿草棍戳老虎的鼻子眼吗?”
恩师出事,太子心忧。
可眼下他回不去,和长公主的斗争已经白热化了。
他必须一鼓作气,将岳家连根铲除。
灭掉岳家,相当于直接和长公主宣战。
岳峰,岳翔恶贯满盈,就算皇上有心减轻处罚,两人也要被流放三千里。
这两人已经构不成任何威胁。
推倒岳家的关键,还在于岳老太太。
她精明狠辣,纵容儿孙犯罪这一条罪状,不足以令她身死。
但她做事隐秘,太子查了快一个月,愣是查不到经她之手的人命。
这位老太太明面上瞧着干净极了。
“太子想用光明正大的方式拿下岳老太太,真是痴人说梦。”
梁屿舟和石明朗围炉煮茶。
梁屿舟一身天青色的道袍,神色悠哉淡然,茶香袅袅间,雾气聚集在他的四周,他仿佛不食人间烟火的仙人。
石明朗觉得他颇有几分世外高人的风采,很难想象这样的梁屿舟,堕入红尘的时候,是什么模样。
天底下也只有宋挽初那般惊世的容貌,才能把他拉下神坛。
石明朗吹散茶杯中的热气,微微蹙眉,“太子将来是个明君,他自然要令世人心服口服,若是只要岳老太太死,太子有一百种办法,但他不想落人口实。”
“既要又要还要,世间的事情,不会因为他是未来的帝王,就变得十全十美。”
梁屿舟毫不掩饰地对太子的鄙夷,“他就是太追求光明正大了,所以做事拖拖拉拉,错失了灭掉岳家的最好时机,如今长公主解禁,她的党羽又开始猖獗,岳老太太更有精气神和太子打擂台了。”
“太子身份特殊,他有自己的顾虑。”
石明朗也暗中着急,“你下手稳准狠,你倒是替太子想想办法呀!”
如果这两人能联手,别说一个小小的岳家,长公主也不是对手!
梁屿舟轻嗤了一声,“我为什么要帮他?帮他解决朝中大患,好让他腾出手来抢我的挽初?”
石明朗默默地喝茶。
太子这些天几乎衣不解带地处理公务,压根没时间见宋挽初。
也不知道梁屿舟跟宋挽初偷偷幽会了多少次。
等太子能腾出手来,估计两人都生了好几个小道士了。
梁屿舟饮完一杯,起身就走。
“你那么着急回去干什么,今日腊八,腊八粥已经快出锅了,吃一碗再走。”
石明朗盛情挽留,“官府的腊八粥,可是太子随行的御厨熬制的。”
梁屿舟冷冷地丢下一句“谁稀罕”,就走了。
岳家几乎是树倒猢狲散,百姓口口相传,大快人心。
楚老太太的“病”,也终于好了。
楚家又开始外出,见客,一切都恢复了正常。
每一年的腊八,楚家都要在松鹤观设粥棚,给前来祈福的百姓送八宝粥。
今年也不例外。
宁氏临盆在即,不方便外出,宋挽初代替她,陪着楚老太太来松鹤观施粥。
楚家有钱,但却不吝钱财,百姓人人称颂。
松鹤观,楚家的粥棚前早早排起了长队。
松鹤观的道士们帮忙维持秩序。
宋挽初正要把一碗粥送到对面的男青年手中。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伸出来,接过她手中的粥碗。
“我来。”
梁屿舟的身子凑过来,将她半拢在臂弯中。
他的下巴,似是无意中触碰到她的耳朵,轻轻地一蹭,温热蔓延开来。
天气寒凉,宋挽初穿着锦毛大氅,全身裹得密不透风,他的气息却无孔不入般,往她的骨髓里钻。
“施粥贵在诚心,哪能假人之手?”
宋挽初轻声嘀咕道,“我自己来就可以了。”
梁屿舟嘴角下垂,很不高兴的样子,“那也要看施粥的对象值不值得?”
宋挽初方才只顾着盛粥,递粥,都没怎么抬头。
她眼下不断闪过的,是一双双手。
她顺着梁屿舟的目光看过去,才惊觉排在她面前的长长队伍,竟然都是清一色的年轻男子。
每一个人,都痴痴地望着她,咧嘴傻笑。
“仙女,仙女来给咱们施粥了!”
梁屿舟的脸黑了,“仙女也是你们这等凡夫俗子能看的?”
宋挽初一阵无语。
就在这时,一个衣衫褴褛的小丫头,跌跌撞撞地挤进队伍,直挺挺地跪在宋挽初面前。
“太子妃,求您救救我,救救我们全家,我们只是岳家的下人,我们不想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