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想去她坟前烧纸,孤可以为你安排。”
岳乘空自嘲地笑了,“在她心里,长公主远比我这个亲生儿子重要,为了长公主,她都可以让我去死,这样的母亲,还有祭拜的必要吗?”
“孤已经任命刘忠林为云州刺史。”
岳乘空明白太子的意思,岳家已经覆灭了。
云州要改头换面了。
他的心像是被挖空了一样,沉重的失落感裹挟着他。
但他的脑子这会儿是清醒的,他认命了。
“请太子饶过娇娇,她只是被惯坏了,脾气骄纵,性格跋扈,可她真的没做过伤天害理的事情。”
太子自然查过岳娇娇。
她行为粗暴,稍有不顺就打骂丫头仆妇,但也仅仅如此。
她手上没有人命。
“孤会留给她一间宅子,一笔财产,再留两个人伺候她,让她平安过完此生。”
岳乘空感激涕零,吃力地爬起来,颤颤巍巍地给太子磕了三个头。
……
刘忠林走马上任,刺史府焕然一新。
刘家设宴,邀请太子,石明朗和云州一众官僚。
楚家也在被邀请之列。
刘忠林是太子一手提拔的,与太子过从亲密,反而引人注目,太子为了避嫌,没有赴宴。
倒是梁屿舟,成了刘忠林的座上宾。
宴会上的人,除了楚家,石明朗和刘忠林,无人知晓梁屿舟的真实身份。
而梁屿舟矜贵优雅,如世外仙人,众人都只把他当成与刘忠林交好的道士。
时洛寒也在百忙之中抽出时间来赴宴。
宋挽初已经许久没和阿兄好好说话了。
“瑶光还好吗?”
“无妨,只等太子回京,就带她面见皇上,揭发长公主通敌卖国等罪行。”
“瑶光终于可以大仇得报了。”
宋挽初感慨瑶光这一路走来不容易。
瑶光是她见过的最坚强有信念的女子。
“大仇易报,复国最难。”
时洛寒看着宋挽初,眼中闪过愧色,“瑶光复国,就要亲率将士去拼杀,我许她一生一世,就要坚定地站在她身旁,与她并肩作战。”
宋挽初点头,唇畔扬起笑意,“阿兄不必牵挂我。”
时洛寒饮下一杯酒,看着不远处的梁屿舟,情绪复杂,唯有轻笑一声。
“挽初,真没想到,有一天我会再次把你交到梁屿舟手上,让他护你此生安全。”
宋挽初感受到梁屿舟炙热的目光,心中莫名有些沉重。
岳家已除,太子不日就要回京,如果她没能在太子回京之前离开云州,必定会被太子带回京城。
刘忠林敬了梁屿舟一杯酒,又对着时洛寒的方向举起酒杯。
时洛寒举杯回应。
“江南八州,皆知时少侠的名号,你的镖局,自创立以来,竟无一镖丢失损毁,我实在佩服。”
刘忠林是个三十多岁的高壮汉子,同样是一脸络腮胡子,他却给人一种踏实可靠的感觉。
与岳乘空的残暴凶狠截然不同。
时洛寒微笑:“过奖了。”
刘忠林笑道:“我这里正有一趟镖,想劳烦时少侠。”
“刘大人请讲。”
梁屿舟缓缓地放下筷子,看着宋挽初的方向。
刘忠林道:“我族中有一位叔公,人在庆州,已经病入膏肓。族中已经在为老人家准备后事,我这里有一口棺材,算是对叔公的孝心。因棺材乃云顶杉木所制成,最怕磕碰,交给别人运送,我实在不放心,因此想让时少侠跑这一趟镖。”
时洛寒一口应下:“刘大人开了金口,在下必定亲自运送。”
“那我就先谢过了时少侠了!”刘忠林高兴,又转头对梁屿舟道,“族中也正在寻觅一位道长,能为叔公做法事,庆州的道士他们皆不满意,因此我举荐了轻舟道长,到时候,就要劳烦轻舟道长跟着跑一趟庆州。”
梁屿舟眸色清冷,只是淡淡点头。
刘忠林知道,他这是同意了。
宋挽初对上梁屿舟的目光,手掌攥紧,渗出了冷汗。
她知道梁屿舟的计划是什么了。
宴会结束后,洛岑在宋挽初耳边低语:“太子在摘月楼等姑娘。”
宋挽初的心提了起来。
摘月楼雅间,太子临窗而坐。
听到脚步声,他起身,绕过屏风。
宋挽初对他行礼,膝盖刚弯下去,太子就扶住了她的胳膊。
“以后,在孤的面前,无须行礼。”
但宋挽初坚持把这个礼行完。
“太子面前,挽初不敢造次。”
这话在太子听来,便是不想接受自己给她的特权。
换句话说,就是不想接受这份宠爱。
太子的眼中闪过失落,随即温雅一笑,“挽初,三日后,随孤回京吧。温家那边已经放出消息,年后要收养一个女儿,你很快就会有新的身份了。”
宋挽初垂眸静立,不言不语。
她的表情淡得像天边的一抹微云。
太子等不到她的任何回应,眉头越拧越紧,成了一个川字。
“你不愿意?”他的声音冷了几分。
宋挽初想最后为自己争取一把,“天子之爱,实难承受。妲己受宠,最后却和纣王一起烧死在鹿台,杨贵妃受宠,杨家光彩生门户,六军哗变,杨贵妃不得不自缢身亡,还有……”
“孤不是纣王,也不是唐玄宗!”
太子的眉眼间,隐约有些怒气,他克制着,声音尽量轻柔。
他一步一步逼近,宋挽初步步后退,退到墙角,被男人包围。
太子抬起她的下巴,一字一句地质问:“挽初,是不是孤为你做什么,你都不领情?”
他的手指,顺着她修长的脖颈一路向下,停在她的心口处。
“你忘记心口上的疤痕,是怎么来的了吗?”
宋挽初的心口,涌起一股绵密的疼痛。
“他口口声声说爱你,为你筹谋三年,却连你为他取了心头血,都不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