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迹,还真的是奇迹。”

    精湛的医术告诉他要理性,面对人的生老病死,谈奇迹是虚妄的,荒诞的。

    但是梁屿舟的眼睛,就是毫无道理地,在受到二次伤害之后,一夜之间就好了。

    难道真的是信念起了作用?

    梁屿舟的眼睛好了,众人自然是欢喜的。

    “老公爷怎么样了?”

    吃完早饭,梁屿舟才开口问道。

    他的语气,听起来很随意。

    “毒已经解了,但毒药损伤了他的内脏,人还很虚弱,需要卧床静养三个月。”

    “长公主那边,应该已经知道我献了心头血,她的大计划落空,会加快推动立梁屿川为世子。”

    “迎春宴。”宋挽初接上梁屿舟的话,“长公主必定会在迎春宴上,有一番大动作。”

    梁屿舟嘲讽地弯了弯唇角,“这迎春宴,大约要比往年,热闹百倍。”

    邱道长点点头,“我去问问太子,可选出献玉的人了?”

    这个人,关乎着整个计划的成败。

    ……

    天刚亮,程思绵还在梳洗,就见陈管家着急忙慌地进了院子。

    陈嬷嬷斥责了两句,“你是个大男人,大姑娘不叫你,你怎么能擅自往大姑娘院子里跑,成何体统?”

    陈管家是陈嬷嬷的儿子,陈嬷嬷对他很严厉。

    事关大姑娘的名声,她仔细得很。

    陈管家抹了一把汗,“有要紧事,一定要亲自跟大姑娘汇报!”

    “有什么事,别着急,慢慢说。”

    程思绵不疾不徐地走出屋子,立在廊檐下。

    她今日穿得素淡,步履轻盈,如云中仙子,踏着云朵,款款而来。

    陈管家压低了嗓音,“今早西角门来了两个乔装的女官,亮了牌子,表明身份,说太子殿下密诏,请大姑娘去东宫问话。”

    程思绵的额头,微微蹙起。

    问话?

    太子还没有对她使用过这样的字眼。

    这是要审问她吗?

    难道昨天在云深巷,话说得还不够清楚?

    还是说,在她离开之后,有人出事了?

    她心中虽有困惑,却也不慌。

    “书意,你吩咐小厮去套车。”

    “太子殿下说大姑娘不必备车,两位女官会带您去的。”

    陈管家连忙说道。

    太子谨慎,不想让人看到程家的马车出入东宫。

    万一被有心人注意到,太子和大姑娘的名声都会受损。

    只是陈管家想不明白,太子视武德侯府为仇敌,为何会同大姑娘有牵连?

    莫非……

    不对,太子并非好色之人。

    陈管家想不通。

    程思绵披了外衣,低调地出了西角门。

    白芷和洛岑等在那里,她一出去,就被安排上了一辆没有标识的马车。

    马车从一个不起眼的角门,进了东宫。

    书意被拦在了门外。

    白芷的声音里透出几分冷厉:“太子同程姑娘密谈,任何人不得在场。”

    书意不敢在东宫造次,可心里慌得不行。

    什么样的大事,连她这样的心腹都不能进去?

    正殿里的气氛,严肃而压抑,太子虽未现身,书意却能清楚感知到太子的怒意。

    姑娘就这样只身进去,会不会有危险?

    程思绵从容一笑,拍了拍她的手背安慰道:“无妨,太子殿下一向光明磊落,他不屑用阴险的手段对付任何人。”

    正殿的门就这样关上了。

    像是猛兽张开深渊巨口,将她一口吞噬。

    太阳还没有完全升起,正殿里的光线昏暗。

    太子负手而立,背对着她,视线落在那幅“万里江山图”上。

    “臣女给太子殿下请安。”

    听到声音,太子并未回头。

    一声冷笑,传入程思绵的耳朵里。

    犹如腊月的寒风,吹凉了她的身体。

    太子因何而生气?

    “你竟然敢来。”

    程思绵纵然有着七窍玲珑心,此刻也是摸不着头脑的。

    “殿下密宣,臣女排除万难也要来。”

    她的坦诚,似乎惹恼了太子。

    他猛地转身,手掌扼住她的下巴,将她的脸抬起。

    程思绵有些吃痛,嘤咛一声,峨眉微蹙。

    太子凝着这张清冷绝艳的脸,满眼的阴骘。

    他被这张脸给骗了,程思绵骗了所有人,连挽初和梁屿舟都没查觉到她的奸诈,被她的真心坦诚欺骗。

    他的手指不断在程思绵的下颚上收紧,程思绵仿佛听到了骨头碎裂的声音。

    “臣女所犯何罪,还请殿下明示!”

    她的脊背绷直成一条线,孤傲地不肯弯曲。

    “你的目的达到了。”

    太子玩味地笑了,眸中厉色涌动,“你带着梁屿舟最需要的杭白菊出现,用你所谓的坦诚,换取了挽初的真心。”

    他为自己的识人不清而痛心。

    怎么就被这张漂亮的脸蛋,和一幅还算不错的画给迷惑了呢?

    他被程思绵当枪使,被利用了,还对她牵肠挂肚。

    直到周晟深夜扣门,说东宫里的暗卫,出了奸细。

    梁屿舟和挽初暴露了,险些在长公主的杀手手中丧命。

    “只可惜啊,你告密虽及时,却不抵梁屿舟深谋远虑,他命大,没死,长公主的愿望又落空了。”

    太子的三言两语,程思绵推断出昨晚发生的事情。

    “殿下,难道你怀疑,臣女是告密者?”

    “不是你,还能是谁?知道挽初和梁屿舟回京的,只有那么几个人,而你,是唯一的外人!”

    东宫的暗卫中,不可能有奸细。

    那些人,为他出生入死多年,绝不可能背叛他。

    “臣女若真的是长公主派来的,那臣女何必给宋挽初杭白菊?在梁屿舟眼睛没恢复的时候,直接让长公主的杀手,在城外田庄杀死他,不是更省事?”

    太子微怔。

    “挽初相信臣女,梁屿舟相信臣女,臣女甚至知道,瑶光便是高昌国的公主,殿下,您怀疑臣女,难道是信不过挽初和梁屿舟?

    还是因为臣女姓程,您看臣女,天然就存有偏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