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却优哉游哉地闭目养神。
快到宫门口的时候,嘉和郡主终于开口了。
她似乎酝酿了很久,才决心开口,声音艰涩不堪,“我不怪你。”
宋挽初当然知道她说的是什么。
她淡然一笑,“多谢郡主成全。”
嘉和郡主抿了抿嘴唇,斟酌了一会儿,才又开口道:“你其实该怨我的。”
从前她看不上宋挽初的家世,觉得她给梁屿舟当贵妾都是高攀。
过往的那三年,她对宋挽初百般挑剔和刁难。
甚至害得宋挽初雪夜小产,失去了一个孩子。
俞慧雁陷害宋挽初和杜咏通奸,她又是捉奸最积极的那一个。
嘉和郡主看着宋挽初平淡的眼神,心中越发愧疚,“从前,是我对你不好,你救了我儿子的命,我却把你当成敌人一样对待……”
她的声音逐渐哽咽,“你应该很恨我吧。”
她突如其来的大度和忏悔,宋挽初觉得有些莫名其妙,但很快就想通了。
或许,是她认清了一部分真实的俞慧雁,不再被俞慧雁轻易挑唆怂恿后,学会了从另一个角度看待她。
宋挽初不会因为嘉和郡主的忏悔,就欣慰,激动。
嘉和郡主,本就不是她生命中很重要的人。
从前不愿撕破脸,是顾及梁屿舟。
现在,她和梁屿舟再无隔阂误会,就更没有必要撕破脸了。
面对嘉和郡主的忏悔,宋挽初也给出了回应,“我不恨你,恨需要付出比爱更多更强烈的情感,拿过去的痛苦惩罚自己,不值得。”
老太太的眼球不动声色地朝宋挽初这边转了转。
她依旧没说话,但就是这么一个细微的动作,已经充分显露出她对宋挽初做法的赞同。
在不重要的人身上浪费感情,的确不值得。
嘉和郡主却更加羞愧了。
她本可以和宋挽初相处很好的。
可她却选择了最愚蠢的对抗方式。
那些曾经对宋挽初的鄙夷,羞辱,嘲笑,都化作无形的利剑,每一天都在用锥心刺骨的痛来惩罚她。
还要她承受永远失去儿子的痛苦。
这就是她的报应啊。
宫门口,官宦世家按照爵位高低和官阶大小,依次进入宫门。
时隔一年,宋挽初再次出现在京城,还是以孙女的身份陪在国公府老太太身边,自然引起了不小的风波。
只是碍于宫规森严,人们都不敢高声议论,只敢小声地交头接耳。
梁屿舟告诉她,无论听到人们议论什么,都不必理会,更不要被影响心情。
他说得神神秘秘,宋挽初问不出来,也不想费脑子去猜了。
四个国公府的马车后面,紧跟着是八个侯府的马车。
宋挽初看到了武德侯府的马车。
程思绵陪伴荣氏,下了马车。
“挽初!”她一见到宋挽初,就亲热地喊了一声。
宋挽初报以微笑。
“问侯夫人安。”她又对荣氏行了晚辈礼。
荣氏则恭敬地对老太太,嘉和郡主行礼。
宋挽初见程思绵母女二人容色照人,眼中露出欣喜,便知武德侯府的内宅,基本肃清了。
昨晚梁屿舟就告诉她,那个心肠歹毒的余姨娘,已经被石景禄亲自缉拿了。
买凶害人,蓄意败坏未婚女子的清白,行为恶劣,最严重的可以判处绞刑。
对于这件事情,程庸没有任何态度,直接装死。
宫门口,不大适合谈论后宅家丑,大家客客气气地寒暄了几句,就准备往宫里走。
“长公主到,二皇子到!”
一道高亢尖细的声音响起,众人忙屈膝跪拜。
长公主的轿辇华丽耀眼,金碧辉煌,尽显奢靡。
后面跟着二皇子陆斯鸣的马车。
陆斯鸣则低调很多,马车上用的都是素色的车帘,也没有什么华丽的装饰。
长公主的轿辇,停在了宋挽初面前。
也不知是有意的,还是无意的。
她掀开车帘,似是漫不经心的,从宋挽初的脸上掠过。
那眼神带着凛冽的寒意,若是有形,那便是锋利的冰锥,刺在身上,寒如脊髓。
“宋挽初。”
她像是要把这个名字含在嘴里嚼碎,“一年不见,你仍旧是那副红颜祸水的模样。”
当着众多高门贵族,长公主就公然羞辱宋挽初,当真是恨毒了她。
长公主把自己过往的一切失败,都归咎于宋挽初这张勾魂摄魄的脸。
若不是她嫁给了梁屿舟,俞慧雁和梁屿舟的婚事早就成了。
她也能够顺理成章地拉拢梁屿舟,让国公府的势力为自己所用。
如果梁屿舟不是因为宋挽初出家,她也不用费劲巴拉地抬举梁屿川。
对于长公主的恶毒,宋挽初早就习以为常。
长公主势头正盛,这个时候,在众目睽睽之下,争一时之气,是很不明智的。
一向稳重慎言的程思绵,却笑着望向长公主。
“长公主说的极是,挽初的确是红颜,若是这红颜只祸了一个男人,那便是感天动地的真爱,看来,红颜祸水,也未必就是贬义词。”
她的话,说得极为巧妙。
在没有否定长公主的前提下,还把她原本的恶意羞辱,解读成了赞美称颂。
宋挽初内心震动,全身都洋溢着暖流。
绵绵,如此谨言慎行,性格清冷之人,竟然肯为了她,当众之下,反驳长公主。
偏偏长公主还不好发作。
“这便是武德侯的嫡长女,程大姑娘吧?”
陆斯鸣的马车帘子掀开,柔声细语传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