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挽初已经成为了郡主,他再说什么,做什么,都晚了。

    宋挽初倒是很平静。

    皇后不动声色,把太子叫了进来。

    “儿臣给母后请安。”

    宋挽初站了起来,对太子福身,“太子殿下安。”

    太子抬眸看她,嘴角噙着一抹笑。

    “挽初妹妹。”

    宋挽初从容点头,皇后却愣了愣。

    太子这一声“挽初妹妹”,说得也太自然了。

    仿佛他已经欣然接受,自己所爱的女子,成为了自己的妹妹。

    皇后想起了迎春宴上,那个娴雅端庄的程家姑娘。

    太子的目光,曾长时间在她脸上停留。

    难道……

    皇后笑道:“你政务繁忙,也不必日日都来,本宫这里一切都好,你妹妹也比以前乖巧了很多。”

    “母后体恤儿臣,儿臣感激,只是今日有一桩喜事,要先告诉母后,请母后拿个主意,儿臣也好跟父皇请旨。”

    一听喜事,皇后脸上有了笑意,忙不迭问道:“你鲜少来本宫这里报喜,到底什么事,值得请旨?”

    太子俊美的脸上,漾开笑意,眉眼舒展,比往日更多几分英气神采。

    宋挽初隐隐猜到了。

    “儿臣已经有了太子妃人选。”

    皇后大喜,站起来走到太子面前,激动地握住他的手。

    怕自己在做梦,还仔细端详了太子好一会儿。

    太子和她对视,目光坦然。

    确定他是发自内心的想要娶妻,而不是为了别的目的。

    太子的婚事,一直都是皇后沉重的心事。

    她太了解自己儿子的性格,执拗,强势,又耐得住性子,能隐忍。

    可他爱上的女子,是另一个男人的心头宝。

    更何况,梁屿舟不是软柿子,他疯起来,风头最盛的陆凝真,都要退避三分。

    过往与梁屿舟的几次交锋,太子并没有占到便宜。

    太子又是个长情的人,不会轻易移情别恋。

    皇后真怕太子陷进去,一辈子走不出来。

    一个能玩弄权术的帝王,怎么能耽于情爱呢?

    太子去江南巡视,皇后日夜忧心,怕他得到了宋挽初,引发和梁屿舟之间的血腥争斗。

    又怕他得不到宋挽初,一生困于情爱之中。

    没想到,峰回路转,柳暗花明。

    “是哪一家的贵女?”皇后急切地问道。

    “程庸的嫡长女,程思绵。”

    宋挽初的眉头,短暂地蹙了一下。

    太子要求娶绵绵,绵绵竟然答应了?

    她那么热爱自由,还说等报了仇,要和她在江南做邻居。

    怎么会答应当太子妃?

    是和太子做了交易吗?

    还是太子单纯的,用强权留住她?

    皇后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随即变成了担忧。

    果然是程家女!

    她对迎春宴上那个容色绝艳,书卷气浓厚的程大姑娘很有好感,可她的身份……

    皇后犹豫着,看了一眼宋挽初。

    有些话,也不太好当着挽初的面说。

    宋挽初很有眼色,向皇后行礼告辞:“皇上和皇后的恩德,臣女没齿难忘,只是还要回去见老太太,臣女就先告退了。”

    皇后忙命掌事宫女把她送出去。

    太子朝宋挽初眨眨眼,别有深意道:“挽初妹妹封了郡主,绵绵也很高兴,一定迫不及待想和你见面庆祝。”

    宋挽初心领神会。

    太子想让她,去探知一下绵绵的真实想法。

    宋挽初走后,皇后又坐回到榻上,揉了揉眉心。

    “鸿儿,你是真心喜欢程大姑娘,还是想利用她的特殊身份,冲淡高门贵族的恐慌?”

    陆凝真的党羽遭到清洗,豪门望族人心惶惶,生怕被查出和陆凝真的丁点瓜葛。

    更怕太子趁势,把对自己不利的势力一齐扫除。

    太子此举,难道是怕自己贤名不保?

    太子听了这话,眼眸里的光黯淡了几分,轻声笑道:“绵绵也是这样想的。”

    皇后听出了他情绪里的几分苦涩无奈。

    他竟然对一个相识没多久的姑娘,动了真情?

    能用这么短的时间,就俘获鸿儿的心,是天然的吸引,还是别有用心的勾引?

    皇后忧心忡忡。

    太子察言观色,温声道:“母后的担忧,儿臣都明白,绵绵绝非那等用美色勾引男子,企图不良的女子,她比谁都纯净,清澈。”

    绵绵人品贵重。

    把她想象成那等沽名钓誉,以美色示人的俗物,是对她人格的侮辱。

    皇后相信太子的眼光。

    “可她姓程,程庸是陆凝真的爪牙,罪孽深重,武德侯府的荣耀只怕保不住了。你娶了她,还要给她太子妃的尊贵身份,她没有娘家的支持,将来成为皇后,只怕难以在后宫立足。”

    “没有娘家又如何,儿臣就是她最大的后盾。”

    皇后笑着摇头,“鸿儿,你一向成熟稳重,怎么这会子又天真起来了?帝后的婚姻,本就非同寻常,后宫关乎前朝,你让一个无权无势的皇后执掌六宫,就算你给了她底气,可未来那些妃嫔背后的势力,你又如何平衡?”

    太子扬起下巴,眼神重新有了光彩。

    “儿臣不要六宫,只要绵绵就够了!”

    皇后震惊,手上的佛珠掉在地上,摔出清脆的声音。

    ……

    宋挽初在掌事宫女的引领下,一路走出了玉坤宫。

    梁屿舟扶她上了马车。

    “你知道吗,绵绵要成为太子妃了!”

    梁屿舟一点也不吃惊。

    他浅浅勾唇,语气里带着几分嘲弄,“太子想和程姑娘谈情说爱,可程姑娘八成把太子当成自己的上司,她肯当太子妃,绝不是因为感情。”

    宋挽初已经很熟悉程思绵了。

    “我总觉得,绵绵早已参透人生和情爱,以她的性格,大约不会爱上任何男人,就像明溪先生那样。”

    梁屿舟悠闲地叹了口气,“那就要看太子有没有本事让她情窦初开了。”

    回到国公府,宋挽初正想给绵绵捎个信,南栀就拿着一封拜帖走了过来。

    “姑娘,程姑娘想来国公府,庆贺你封郡主。”

    宋挽初打开拜帖看了一眼。

    “不必等明天了,现在就把绵绵接来。”

    太子难得对她张一次口,这个忙她得帮。

    晚间,水韵居准备了一桌酒菜。

    宋挽初和程思绵像亲姐妹那样,聊着天,吃着菜。

    “绵绵,你为什么会答应太子,当太子妃?”

    程思绵淡然一笑,“我借太子的手报仇,把他当了刀,这样的恩情,总要帮他完成一件大事,才能还得清。”

    宋挽初明白了程思绵的想法。

    她夹了一筷子嫩豆芽,语气里带了三分漫不经心,“那你就没想过,太子留住你,是真心喜欢你?”

    程思绵少见地笑出了声。

    “怎么可能,挽初,太子一直喜欢的,不都是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