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司宴冷声哼笑,不置可否。

    医生来的很快,是个不苟言笑的女人——云暲打电话时,和司宴瞄了一眼穿着长袖长裤遮得严严实实的韩姝,主动插嘴一句,医生要女的。

    女医生看了韩姝的身体后,眉头都快拧成麻花,却很有给霸总当医生的职业操守,不多说也不多问,非常专业地给她检查上药配药输液。

    韩姝躺在自己的卧室里的床上,刚输没多久就睡着了。

    伤口很疼,身体难受,不翻身疼,翻身更疼,实在找不到舒服的姿势,她睡得并不安稳,呼吸比平时重得多。

    迷迷糊糊睁眼,昏暗的夜灯里,看到一个身影坐在屋里守着她,角度问题,看不清是谁。

    她动动手腕,发现针头还在,还没有输完,她并没有睡很长时间。

    “云少……?”她开口叫那人。

    “是我。”和司宴说,“你怎么总是认错人?当着他的面叫我,当着我的面叫他。故意的吧?”

    “没有……”韩姝嗫嚅,“以为哥哥不会做半夜来我房间这种事。”

    和司宴“呵呵”一声,没说话。

    韩姝试探着问,“哥哥是担心药水输完了没人及时发现,所以特地帮我看着吗?”

    “不是。单纯想看看你。”

    韩姝:“……”

    她说,“哥哥说这样的话,会让我忍不住和你撒娇的。”

    “可以。”

    “嗯?”

    “你今晚可以和我撒娇。喊疼也好,掉眼泪也好,都可以。”

    韩姝轻笑,“那样的话,哥哥不会觉得我太软弱吗?”

    “会吗?”和司宴反问,接着自问自答,“不会。”

    韩姝:“……云少回去了吗?”

    和司宴停了一瞬,“不要总在我面前提别的男人。”

    “我错了……”

    和司宴从椅子里起身,走到床边来。韩姝以为他想做什么,结果他只是检查药水还剩多少。

    “为什么杀申洛申溪?”他问。

    韩姝瞬间了然,果然是为了来问这个。

    “刚刚哥哥也有听到,因为申洛在查我的真实身份,怀疑我不是真正的和氏千金。他似乎掌握了一些切实的证据,想借此要挟我,让我帮他解除眼下的困境。”

    “所以你杀了他。”

    他俯视韩姝,镜片的角度恰好阻挡了他的眼睛,让人看不到他的眼神,有种未知的恐惧感。

    韩姝轻声说:“能够威胁到我,乃至威胁到哥哥的人,不该杀吗?”

    “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毛病,是不指望你改了。”和司宴说。

    药水见底,他转身把医生叫了进来。

    拔了针,贴好止血纱布,医生出去了。

    她今晚会留在这里观察韩姝的情况,确定没大碍了再离开。

    韩姝想把手收回被子里,却被和司宴挡住。

    他坐在床沿边,手指从止血贴上抚过。

    “大可不必把申洛的死和我扯上关系,如果出事,或是申相仪追究,我完全可以把你丢出去,把我自己摘干净。我也好,和氏财团也好,都不会受到任何影响。”

    韩姝的手因为药水的缘故很冰凉,他感觉到了,双手握了上来。

    “你在云暲面前,暴露太多了。”

    韩姝看着他,乖顺地问,“那我该怎么做,哥哥?”

    “别把别人当傻子,尤其是云家的人。”和司宴抬起一只手,拂开她脸上散落的发丝,“你动作这么不干净,又不会保护自己,每次都弄得伤痕累累……之前那些疤都去哪了?”

    那晚,除了腿上的新伤,和司宴没在她身上发现别的疤痕,漂亮的像一块无瑕疵的玉。

    韩姝觉得自己可能有点发烧了,他的手比她的手温度高,却比脸温度低,碰上来凉凉的很舒服,让人不自觉蹭上去贴贴。

    “做了镭射。”

    当然不仅是这样。除了天生的不易留疤基因优势,各种祛疤祛斑的项目,只要有用,全都试过。这身皮肤可价值不菲。

    和司宴低声道:“难怪会把钱挥霍一空……”

    “嗯?”韩姝贴着他的手掌,抬眼,“哥哥说什么?”

    “没什么。”和司宴任她贴着,“伤口疼吗?”

    “疼的。”韩姝的表情可怜又脆弱,扯着他的衣角哀求,“可以让医生再给我打一针止疼针吗?”

    “不可以。”和司宴很冷酷地拒绝,“要留着长教训,督促你提升身手,才不会每次都搞成这样。”

    韩姝撇嘴,委屈的要哭,眼睛红红,声音都有哭腔了,“哥哥教我。”

    这次和司宴没再含糊其辞,回答的很干脆,“好。”

    他从床的另一侧上来,摘了眼镜躺在韩姝身边,侧身面朝她。

    韩姝动都懒得动,“哥哥要在这里睡吗?”

    和司宴摸着她的脸,“不可以吗?”

    “没有。”韩姝软软的,“半夜要是疼哭了,哥哥不要嫌我吵。”

    “没关系。”

    和司宴握着她的手,摩挲着保养很好、已经快摸不到的茧,闭着眼睛问,“第一次杀人时的感觉,还记得吗?”

    韩姝:“一点点印象,记不完全了。”

    和司宴:“什么样的?恶心,反感,恐惧,还是兴奋,狂躁,痛快?”

    韩姝:“都不是。”

    和司宴:“哦?”

    韩姝:“没有特别的感觉,一定要说的话,是一种麻木。因为早已经预料到了对方会死,所以没有任何期待,平静且顺理成章的,就杀掉了。”

    “你是天生的杀手。”和司宴说。

    韩姝轻笑,“哥哥不是这样的吗?”

    “不记得了……”

    他不再说话,韩姝没有打扰他,任他沉浸在回忆和情绪里,慢慢进入梦境。

    第二天清晨,半梦半醒的和司宴把快要从怀里溜出去的人往回拽,结果发现拽不动。

    他极不情愿地睁开一只眼睛,看到一张很讨厌的脸,睡在韩姝的另一侧,这让他睁开了另一只眼睛。

    “你踏马什么时候进来的?”

    被吵醒的云暲皱着眉头,困意满满,“你睡着之后。”

    和司宴语气不善,“抱这么紧,你要压死她吗?”

    云暲回击,“你不也一样勒得人喘不上气,好意思说我?”

    两人中间,被挣来夺去一整晚的韩姝,成功被他俩搞发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