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心,我明白。小梅,不管怎么样,有你陪在他身边我放心。”

    那无形的东西好像突然回到胸腔,狠狠刺了我一下。叫我眼鼻一下子膨胀发酸,眼泪也不受控制的下落。

    滴落在我的手背上,烫了我一个激灵。

    我赶紧抬手擦干。

    “好了,不和你说了。医生过来了。”

    听到这个我反倒是松了一口气。

    我是想和她说点什么,却又不知道怎么说,不知从何说起,更不知该如何说。

    出租车已经开到我住的小区门口,我静默仰头,看天,看这如同百兽蛰伏、沉黑的天。

    可不知是因为目光从夜空转移到华灯中有点儿不太适应,还是这五颜六色的城市流光容易给人塑造出一个完美的假象来。

    我居然看到王浩那熟悉的身影正逆着城市的光晕朝着我这边走过来。

    我不由扬着唇角,伸手去摸、去碰。

    他穿着我给他买的那一身衣服,黑色冲锋衣、黑色裤子,鞋子也是黑色的,如同他整个人给人的森黑肃静感觉。

    可是他脸上是噙着笑的,那双如墨黑眸温柔似水,盈盈攒动,叫我看得挪不开眼,令我沉醉,令我开怀。

    可泡沫终究会让人掉的更深。

    随着司机一声“到了”,我的手也触碰到一阵虚无,车窗玻璃带给我的冰感和阻碍几乎令我如同坠入一个无法再爬起来的黑洞深坑。

    冷又凉。

    心被无形的东西往下扯,仿佛要扑向无边无际的地狱里。

    连着呼吸都变得好困难。

    “美女?”

    师傅回头看,又喊了我一声。

    我才如梦初醒,垂眸擦泪。

    “好,谢谢。”

    我推门下车,迟一秒都怕自己在人家面前暴露,展露出脆弱的一面。

    李小梅。

    振作起来。

    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

    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拖着疲惫又厚重的身子回到阿姨家的。

    进门之前我已经做好表情管理,把情绪全都压在心底。

    “回来了?”

    阿姨过来给我开门,我扬唇笑,顺势关门。

    换鞋。

    “嗯,回来了。”

    “妈妈!”

    “妈妈!”

    两个孩子从客厅跑过来,层层围着我,抱着我。

    小军也跟着过来起哄,嘴里也喊着“妈妈”,和他们两个一块拥着我。

    保姆阿姨看得哭笑不得。

    连忙把小军抱起来,边往里面走边说:“你这个傻小子,跟你说了这个叫嬢嬢,你妈妈现在还在忙着赚钱给你上学,给你买东西呢,怎么什么都学?

    你这傻小子。”

    然而小军才不管,手舞足蹈的挣扎着要下来,还是不停的往我这边叫“妈妈”。

    我儿子说:“小军,这个是我妈妈,不是你的妈妈哦。你妈妈现在还在外边忙呢,知道不?”

    “妈妈~~”

    然而不知道小家伙是故意使坏还是怎么,一个劲的冲着我叫妈妈,后来我儿子连连叹了几口气也懒得说懒得纠正。

    阿姨说:“吃了吗?”

    我点头。

    其实就吃了几筷子菜,一个是没什么食欲,第二我也不想在那儿吃太多,防止自己犯恶心干呕。

    “我打算煮汤圆吃,刚刚自己包的,你能吃几个?我也给你下点。”阿姨喊几个小家伙,说:“你们都要吃几个汤圆啊?我这就给你们煮去。”

    “奶奶,我要吃4个。”

    “奶奶我也要4个。”

    小军又跟着他们起哄:“四个,要四个。”

    “好好好,给你们煮4个。一会儿都要给我吃完啊,不然我要打小屁股的。”

    阿姨说。

    “好!”

    “好!”

    “孃,我和你一起去煮吧。”我放下包,挽着衣袖和她一起进了厨房。

    汤圆是她自己做的,包得很漂亮,饱满外形又好,真和元宝差不多。

    以前小时候我也会包,但我包的没这么精致好看。后来超市有卖,加上家里也没人太中意吃糯食,后来就只是在超市买两包过初一和十五用。

    但看到这种人工手包的确是有食欲。

    “哎哟你也忙了一天,过去歇着吧。我这边下到锅里就可以了,不是什么很大的工程。

    去吧去吧,去陪陪他们。这两个小家伙念叨你好一会儿咯,我说你有事出去了,他们一直问我你什么时候回来。

    始终还是念着娘的。”

    “没事,我陪着你煮,一会儿也好端出去。”

    “就两步路的事儿,哪有这么麻烦?”

    “没事,我站一会儿,刚刚在外面坐太久了。”

    后来阿姨也没勉强我,其实我是不想让孩子们看见自己的情绪,我想更多一点儿时间让自己缓和平静。

    时间一点点过去了。这已经是王浩没有消息的第五天。

    这些天里,我几乎都是数着时间过的。每一秒钟都十分煎熬痛苦。

    如同火上炙烤的蚂蚁那般挣扎求存。

    我看见陌生号码就两眼放光,如同此时此刻,看见屏幕上跳动的陌生数字,我的心也跟着热烈抖动,手也是颤抖的。

    我用力平了平,最终抓紧手机接听。

    电话真是和王浩有关的。

    当人家问到“请问是王浩同志的家属吗?”几个字时我的心跳几乎到最高点。

    我单手捂着胸,屏息。

    “我是,请问他还好吗?人安全吗?!”

    “你好同志,我们是给你报平安的,别着急,王同志在省附院刚做完手术,想请家属带点换洗衣服过来一下。”